蘑菇林無窮無儘, 怎麼也望不見儘頭。

時淵走馬觀花,竄來竄去,研究蘑菇們多孔的結構。陸聽寒則拿著探測儀器, 記錄路線與汙染數值,1號深淵的感染特征是“劇毒汙染”,蘑菇平均15分鐘會大規模噴吐毒霧, 遮天蔽日, 有時暗綠色有時鉛灰色,如海浪般湧過天地, 還好他的過濾器足夠應對。

而這裡並非毫無光源。

許多蘑菇與藤蔓帶有微光, 風不知何處來, 它們輕輕擺動。

螢火蟲飛舞,點亮了兩人的眼眸。時淵衝它們伸出手,便有兩隻蟲子斂翅,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看!”他很驚喜地和陸聽寒說。

“嗯。”陸聽寒含笑道,“看到了。”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養。”陸聽寒熟練打斷。

時淵:“噢。”他有點失望,又湊近看了看螢火蟲,手一揚, 任它們飛回蘑菇林間。

就這麼向前走。

感染數值不斷波動,被一一記錄。

和平時一樣,他們要找到最穩定處安置定點檢測儀,以長期獲取數據。蘑菇林有詭譎壯闊的美, 卻因為毒霧波動, 很難找到合適的地方。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深處。

“我發現了, ”時淵突然說, “那些紅色的蘑菇音調特彆高, 像口哨一樣,褐色蘑菇就要低沉很多。”

陸聽寒忙著記錄數據,還真沒留意這個,說:“可能和它們的種類有關——紅蘑菇被腐蝕出的孔洞,都特彆細小。”

“是哦。”時淵說,“我再觀察觀察其他的。”

他側耳仔細聽,就像他第一次在加西亞大劇院聽到樂隊演奏,也是如此認真。

他聽得太入迷,常常忘了看路,差點被絆倒,陸聽寒就讓他牽著自己。

於是,陸聽寒在前頭拿著儀器走,時淵跟在他身後,拽住他的衣角,東張西望地聆聽。每次大風刮來,霧氣翻湧,高低錯落的音調響起,陰森、詭異、卻生機勃勃。

時淵說:“白蘑菇沒什麼聲音。”

陸聽寒:“嗯。”

時淵又聽了一會兒,說:“其實還是有點的,就是太小聲了。”

陸聽寒:“嗯。”

“唔……紫色的蘑菇不高也不低,像中聲部。”

陸聽寒問:“你還了解音樂?”

“以前在劇院我聽過好幾次演奏嘛。”時淵繼續聽,“那些深藍蘑菇,怎麼會發出鈴鐺的聲音呢?”

時淵很快知道了答案。

陸聽寒帶他湊近一株藍蘑菇。

它有三四米高,厚實的藤蔓從傘蓋垂下。

“時淵你看,”陸聽寒說,“藤蔓上有很多果子。”

他掏出軍刀輕撥開藤蔓,果然上麵結著暗色的果實,隻有黃豆大小,很難被注意。果實的外殼很硬,又是中空結構,隨風碰撞時發出了清脆的鈴鐺聲。

陸聽寒解釋:“不是蘑菇的聲音,是藤蔓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時淵的眼睛亮起來了,“真有趣。”

他繞著藍蘑菇走了一圈,在它腳下找到一株特彆小的藍蘑菇,巴掌那麼大,同樣覆蓋細幼的藤蔓。

他的尾巴尖不自覺晃動起來,問陸聽寒:“我可以帶上它嗎?”

“隻要你不在我睡覺的時候晃它玩。”陸聽寒揉了揉他的腦袋。

時淵小心翼翼地把小藍蘑菇□□,輕輕一晃,“叮叮當當”地響。這是個新奇的玩具、絕佳的樂器,他用尾巴尖卷住藍蘑菇,一搖一晃,踏著鈴鐺聲繼續向前走。

越往蘑菇林深處走,蘑菇種類越多。

時淵說:“這些熒光綠蘑菇隻會發出‘嗖嗖嗖’的聲音。”

陸聽寒:“嗯。”

“灰蘑菇會‘嗚嗚——嗚嗚——!’橙蘑菇會‘咚咚……咚咚……’”

陸聽寒:“嗯。”

“黃色斑點蘑菇會‘沙沙沙!’,黃色條紋蘑菇會‘咻咻!咻咻咻!’”

陸聽寒:“嗯。”

“粉蘑菇會‘啊?!!’”

陸聽寒說:“什麼?我沒聽過這種聲音,蘑菇怎麼會叫。”

“不是,”時淵說,“……是我踩水溝裡了。”

感情這不是蘑菇的叫聲,是時淵的叫聲。陸聽寒回頭,時淵一腳踩進了柔軟的草裡,泥水飛濺,打濕褲管,濕漉漉地黏在小腿上。

不回頭還不知道,時淵竟然采了許多蘑菇,通通隻有手掌大小,色彩各異,被他抱在懷中,就連尾巴上都卷了好幾株。

時淵抱著蘑菇沒辦法彎腰,陸聽寒蹲下來,耐心給時淵一點點卷起褲腳,問:“粉蘑菇是什麼聲音?”

時淵告訴他:“我學不出來,是很輕的、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褲腳整齊卷起來了,陸聽寒站起身,伸手“啪!”地彈了時淵的額頭,講:“說了走路要看路,到時候栽進溝裡都發現不了,你就是一隻失足深淵了。”

時淵:“啊!”

他騰不出手捂住額頭,被陸聽寒連彈了三下,隻能用眼神抗議。

再往前走,時淵收集的蘑菇越來越多。

他把每個品種都摘了一株,風大時他的尾巴輕輕晃動,一陣高低起伏的聲音。

半小時後,噴薄的毒霧被風攪散,眼前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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