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遛它(1 / 1)

沈安然可聽不懂他們的啞迷,隻知道薄景深一定又著了喬孤詣的道,否則他的臉不會團成一顆臭雞蛋。酒足飯飽後,薄景深和奚朗像是約好似的,異口同聲要求馬上就走,喬孤詣坐在椅子上未動,兩條長腿搭在餐桌下的橫架上,悠閒極了,“你們自便。”沈安然吃東西快吃到了嗓子眼,緊跟著那兩人慢吞吞往門口遛達,預備跟他倆一起下樓轉一圈,好消消食兒。後麵小陽台上忽然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沈安然好奇地轉過頭去,才想起來,這家裡還有條狗呢。小樣兒一直被關在陽台裡,喬孤詣給了它半盆狗糧後,它就乖得像個月子裡的孩子,從沈安然進門,就沒聽到它哼唧一聲。可這會兒小樣兒看到一行人陸續往大門走,開始急了。它下午才把民哥遛了兩圈,正是意猶未儘的時候就被喬孤詣牽回來了,今天的活動量不足,它撐得肝兒疼啊。沈安然有些同情地看著小樣。喬孤詣看看她又看看狗,懶懶地站起身,走到門口。沈安然一隻腳穿著拖鞋,另一隻腳已經穿上了自己的鞋,喬孤詣指指小樣兒,“它想出去,我不想動,要不,你代勞?”小樣兒好像聽懂了似的,歪著腦袋獻媚,嘴巴咧著,笑的弧度剛剛好。沈安然一下子就想到喬孤詣朋友圈曾經發過的照片,她和小樣,也算並肩戰鬥過的“兄弟”?她點點頭,順嘴問了句,“他男的女的?”“根紅苗正的好少年,男的。”喬孤詣往陽台走,小樣兒急得低吠,門一開,一下子躥出來,直接跑到門外,蹲在那裡等著牽。喬孤詣把拴狗繩拿出來套到小樣脖子上,另一端套到沈安然的手腕上,讓她抓住繩頭,問,“以前遛過狗嗎?”沈安然搖頭,“牧場裡的狗都聽話,哪用人遛,都是它們遛牛。”“那你今天看到小樣兒遛民哥了吧。”嘖嘖,還真有臉提。“看到了。”“你能搞定?”“你說呢?”沈安然白了他一眼。她這些年的功夫難不成都是白練的?“那好,去吧。”沈安然穿好鞋,小樣乖乖兒地坐在門口等,狗眼半闔著,見沈安然緊了鞋帶站起身而喬孤詣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又亮出它的招牌動作——歪頭殺。喬孤詣衝它擺擺手,“今天沈老師帶你,乖。”它似乎是聽懂了,跟著沈安然擰腚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原地把狗頭回過來,依依不舍地看著喬孤詣。喬孤詣斜倚在門框上,手裡抓著手機,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一眼,暫時沒接,衝小樣兒又揮揮手,“行了,彆在這兒醞釀離愁彆緒了,我還不知道你,有奶就是娘?”小樣搖了搖尾巴,表示同意,毫不留戀地跟沈安然走了。在喬孤詣關門的一刹,沈安然聽到他接起了電話:“喂,曲醫生?”沈安然的腳尖一頓,曲醫生……她在醫院陪張揚時,聽小護士們嘴裡說過曲醫生的名字,叫曲沛,知道這個曲醫生似乎對喬孤詣有那麼點意思,她還特意跑到走廊去,看過曲沛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長得很漂亮,看起來成熟果敢,那時候她站在玻璃展窗下,有那麼點的不自信湧上心頭。那麼,喬孤詣不肯去遛小樣兒,是不是在等曲沛的電話?她慢吞吞走到電梯旁,回望那扇緊閉的門,抖了下手中的遛狗繩,“小樣兒,原來是咱倆礙事兒了。”奚朗和薄景深趁沈安然他們在門口磨蹭的功夫早就一樓了,電梯裡隻留這一人一狗,小樣伸著舌頭盯著電梯下行不斷閃爍的數字,安靜得像個美少年。沈安然懷疑這狗認識阿拉伯數字,眼看數字跳到1,小樣蹭地站起身,開門的一瞬,根紅苗正的好少年瞬間化身銅鑼彎古惑仔,滿腔熱血地衝了出去。沈安然正出神想著喬孤詣,被狗拽得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上,緩過神來後,原來紮了個樁,跟那狗東西對峙起來。這時候大約有晚上九點左右,在外就餐的基本沒結束,又因為小區離沈大近,很多樓裡的人都在沈大裡麵散步,所以這時候樓下人並不多。民哥正聽著收音機納涼,眼見小樣兒衝出樓道後,便站那裡不動了。真稀奇哎。他起身湊過去,就看到眼前的一幕。沈安然半蹲,緊盯著小樣的雙眼,腳底下像生了根似的,任憑小樣怎麼拉,她都紋絲不動。民哥奇怪了,繞過去,小樣兒見民哥過來,求助的小眼神坦露無疑,民哥摸摸狗頭,衝沈安然笑,“沈小姐,練家子啊。”沈安然一鬆氣,假裝非常吃力地呼了口長氣,“用了洪荒之力了,算了算了,擰不過它。”民哥伸手想去接遛狗繩,“你這小身板,製服不了它,還是給我吧,你歇會兒。”沈安然沒動,牽著小樣兒朝前走,擺擺手,“不用了吧,您彆脫崗,我帶它往沈大裡麵去遛遛。”小樣兒好像知道這姑娘不好惹,萬一再紮樁,自己哪兒都甭想去,這回算是變乖了,不急不徐地走,偶爾有點小放肆,還得看看沈安然的臉色。即將出小區大門時,沈安然回頭看,九樓那裡,似乎有個黑影,定定地朝她這裡張望。沈大裡麵簡直是人滿為患,沈安然心裡堵得慌,索性帶著小樣兒繞操場跑了幾圈,等到她幾乎要濕透了,小樣兒的毛兒也飛成一個獅子王了,她才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糾結,心裡無比地糾結。她不敢接近喬孤詣,怕自己再一次被他從身邊趕走,怕自己探製不住動情,也怕……她懊喪地低著頭,冷不防身前蹲下個男人。那男人順手摸了摸小樣兒的頭,小樣兒依舊沒原則地不叫。“薩摩耶,你養的?”男人抬頭問道。沈安然打量了下,那男的差不多二十七八的年紀,頭發剃得很短,幾乎是貼著頭皮,冒著頭發茬。不是沈大的學生,看樣子也不像老師,該是附近過來遛彎的居民。“不是我的,朋友的。”沈安然將搭在肩上的馬尾向後攏了一下。汗濕到了發尾,頭發變得有些沉,握在手裡也潮乎乎的。那處正好有路燈,小樣的毛被照得反光,那男人似乎很喜歡狗,又在它身上摸了幾下,自顧說起來,“我從前買過一隻純種八哥,後來越長越不像,我去找老板,那老板是個嗑巴,就跟我說啊,大大……大哥,你這狗……狗它媽,的確是八八哥,不過它爸……爸是啥,我就不知不知道道了……”他學得惟妙惟肖,沈安然忍不住噗嗤笑了,剛才纏在心裡的陰霾也散了不少。“笑了?”他抬起頭來問,“剛看你似乎不太開心。”這時候沈安然才好好看了他一眼,他長得不錯,可以說顏值不低,隻是在右額角那裡有道不小的疤,還能看見周邊的針孔,怎麼瞧著,都有點嚇人。不過話說藝高人膽大,這樣的一個男人,沈安然倒也不會放在眼裡,可她覺得心裡不舒服,於是站起身想往回走。那男人也站起身,隨她一起走,兩人一狗走在號稱沈大愛情生產車間的小樹林旁,更讓沈安然如鯁在喉,她步子漸漸快了起來,“我要先走了。”男人卻很執著,“正巧我也要回家,一起出去吧。”兩人順著小路走,沈安然覺得自己機警得像隻警犬,四處張望,生怕被學校裡的老師和學生看到。所以說人怕什麼就來什麼,她剛走到一塊宣傳板前,就看到徐糯爾帶著幾個學生從大門口進來,沈安然一個急刹停住,臉衝著宣傳板,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男人意識到她的用意,離她稍遠了些,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讓人看起來不會生出什麼疑心來。徐糯爾跟那幾個學生正在討論下個月的球類運動會的事,沈安然又牽了條狗,她便沒注意,直接從沈安然身邊走了過去。等她搖曳生姿地走遠了,那男人忽然貼近沈安然,襯衫下擺掃到遛狗繩上,沈安然機敏銳地察覺到男人想要靠近,快速向後一跳,拉開二人間的距離。男人怔了下,臉上有些震驚。看樣子,他一是沒想到沈安然這麼敏感,二是沒想到沈安然移動的速度會這麼快。他撐起一隻胳膊,尷尬地搔了下後腦的頭發,自嘲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沈安然緩過勁來,覺得那男人也許並無歹意,是自己過於小題大做了。她抱歉地笑笑,那人問她,“怕她們看到你跟男人在一起,你是這學校的學生?”沈安然心底歎了口氣,順便瞄了眼自己的胸脯,為啥,總有人把她當學生。“我是老師。”“哦,那真沒看出來,那你可真是個有朝氣的老師。”沈安然垂頭,沒再答腔。她不擅長跟陌生人交流,更不擅長跟一個陌生男人攀談。到了校門口,沈安然借口到便利店買牛奶,和男人匆匆分開。她在超市裡轉悠了大半天,選了兩盒酸奶後,想付帳卻發現沒帶錢包,想刷微信,又發現電話竟然也沒在身邊。應該是忘在喬孤詣家裡了。她訕不搭地把酸奶放回去,牽起小樣回到小區。小區大門通亮,往裡麵走的那條小路上的燈卻壞了幾個,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沈安然走在路上,要不是有小樣陪著,難免會覺得瘮人。這條小路上靜悄悄的,小樣兒四隻爪子穩健地踩在地上,尾巴一搖一搖地撒著歡兒。沈安然一手放在口袋裡,一手牽著狗,忽然聽到身後似乎有腳步聲。她漸漸放慢速度,行進的路線向旁邊偏了一下,打算給後麵的人讓路,可她慢下來,身後就沒了動靜。她心裡覺得不大對勁,站住,屏息豎起耳朵。小樣不明所以,行進的步子跟著停下,回頭疑惑地看著沈安然。沈安然發現,小樣的視線往她身後轉了下,漸漸偏移,直到看到樹林裡麵。她的頭皮有一陣發麻,沒來由地心裡開始害怕。按理說,以她的功夫,獨自對付兩三個普通男人不在話下,可她害怕的不是麵對敵人這件事,而是,她,似乎被人跟蹤了?她順著小樣眼神最後的落點,緩緩偏了頭過去。那邊是一小片樹林,她記得裡麵還拴了幾個秋千,可現在是黑天,又沒有燈,裡麵黑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沈安然突然抖了一下牽狗繩,“小樣兒,走!”她撒開腿跑了起來,小樣明顯愣了下,下巴抬起,眼睛看著沈安然,頭跟著她的步子一點一點的,兩秒後,撒歡跟著跑起來。它一身雪白的毛在空氣中抖動,爪子踩地,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沈安然憋了口氣,才看到警衛室那裡民哥冒了個頭,心思鬆泛起來,就見樓裡走出個熟悉的身影。喬孤詣的長腿踏在廣闊的長廊裡,感應燈順勢而亮,剛才還黑洞洞的那處,忽然就現出個可依靠的人來,沈安然鼻子一酸,氣喘籲籲地迎上去。喬孤詣沒看出來什麼沈安然有什麼異樣,畢竟被小樣兒遛過一圈的人,基本也都是那副狼狽的樣子,他嘴角甚至還帶著笑,一伸手,小樣躥了過去。“怎麼樣,遛它不容易吧。”沈安然張嘴,想說遛它不難,不過好像遇到了跟蹤狂。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了。俗話說三歲看到老,喬孤詣小時候就那麼無情,長大了也差不到哪去。那時候,小小的她使勁渾身解數,去討喬家人的歡心,時常楚楚可憐的,卻也沒換來他的挽留。現在她說她怕,開什麼玩笑,裝柔弱給誰看呢。她咬咬牙,將繩子遞過去,“沒有,小樣兒在我手裡很乖的。”乖?喬孤詣抖抖繩子,小樣脖子那裡的毛跟著抖起來,他輕輕踢了踢它的爪子,“心機狗,你又故伎重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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