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名揚拉著沈小意和方也異識趣地躲開,把時間和場地留給了兩人。“我來,是祝你生日快樂的。”孟斯年掃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室內,掏出手帕擦掉了鄭理秀臉上沾到的奶油蛋糕。“謝謝。”鄭理秀接過孟斯年手中的帕子,沒有管他,自己擦起臉來。她特意退後兩步,好讓自己和孟斯年之間的距離更遠了一些。孟斯年直接打開手中的珠寶盒子,一條珍珠項鏈郝然出現在鄭理秀的視線裡,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孟斯年微笑著,“阿秀,這是送你的禮物。”鄭理秀愣住了,她不敢接,“斯年,這禮物太貴重了……”孟斯年搖頭,“不,不貴重,隻是我覺得很適合你,你回來後我也沒送給過你什麼禮物,本來想約你吃飯的,早上打來電話,你的助理卻說你晚上才回來,還說所裡忙,今天不見客,我這才冒昧地趕過來,沒想到還真能遇到你。”鄭理秀還欲推脫,“斯年,你把項鏈拿回去吧,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孟斯年不為所動,“瞎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說解除就解除呢,阿秀,你又在說胡話了。”鄭理秀歎了一口氣,“我沒有說胡話,明天我就去登報,說跟你解除婚約。”孟斯年像是絲毫沒有聽到鄭理秀的話,他把那項鏈湊到鄭理秀的麵前,不由分說就要給她戴上,“你先戴上這項鏈再說,我特意為你挑選的。”鄭理秀向後退步,孟斯年還要給鄭理秀戴上,兩人撕扯間,珍珠項鏈斷了,晶瑩剔透的珍珠迸濺在地上,鄭理秀彎腰想要去撿,孟斯年眼尖,便看到了她脖子上的草編繩項鏈。“這項鏈從前沒見你戴過,是誰送的?”鄭理秀以為孟斯年要來扯自己的項鏈,趕緊護住,她的眉眼低垂下去,“沒,不是彆人送的,是我自己買的。”孟斯年想起剛才見到陳名揚身上也是被塗滿了奶油,又見八仙桌上堆放了幾個小盒子,心中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是不是陳名揚那個臭小子?”鄭理秀沒有說話,她後退兩步,點了點頭。孟斯年的臉色很難看,“你們在一起了是不是?”“沒有!”鄭理秀回答得斬釘截鐵。孟斯年又試探性地問,“那……你是不是喜歡他?”鄭理秀撇嘴,滿是嫌棄,“我怎麼會喜歡那個小混混,整天油嘴滑舌,沒個正行。”孟斯年眯起眼睛打量著鄭理秀,“阿秀,你喜歡上他了,你的眼神不會騙人,既然你也知道他是小混混,我勸你早點離開他。”“我沒有,”鄭理秀蹲在地上撿珍珠,一顆顆地撿,卻突然踩到了其中的一顆,鄭理秀穿著高跟鞋沒注意,整個人一下摔倒在地,她尖叫了一聲,“啊!”陳名揚正在門外,聽到鄭理秀的尖叫聲,趕緊跑進來,他扶起躺在地上的鄭理秀,“阿秀,你怎麼了?”鄭理秀屁股摔得正疼,說不出話來。陳名揚對著孟斯年就是一拳要揮過去,齜牙咧嘴,“是不是你對阿秀動手了?對一個女人動手算什麼本事?”孟斯年被陳名揚打中的那半邊臉腫起來,他捂著臉叫疼,“小混混就是小混混,粗魯野蠻!”陳名揚手指著外麵的大門,“這裡不歡迎你,你走吧,趕緊走!”孟斯年知道自己也留不下來,隻好離開。出門時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鄭理秀在陳名揚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他冷哼了一聲。陳名揚本來和方也異、沈小意三人待在外麵說話聊天,見陳名揚聽到鄭理秀的叫喊聲便撲進去,沈小意卻哼了一聲,走向院子的另一邊。沈小意摸了摸自己因為連續熬夜而紅腫的眼睛,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鄭理秀的生日,她隻想為陳名揚織圍巾,給鄭理秀織圍巾是個意外——如果不是陳名揚說要她也順便織圍巾,她根本不會做這件事。她留在這家律師事務所,也是為了能夠得到更多見陳名揚的機會,可是陳名揚這個榆木腦袋,好像根本不懂這些。沈小意抬頭,見到天上皎潔的月亮,心中不免更顯悲涼。她和陳名揚相識這麼久了,心意早已昭昭,可陳名揚卻始終拿她當妹妹,沒有顯露出半分男女之間的喜歡。想到這裡,她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變得躊躇緩慢起來。陡然之間,沈小意感覺到腿部被什麼東西給戳了一下。疼痛讓她本能地尖叫起來。方也異撲上去,“小意,你怎麼了?”還沒等沈小意回答,方也異已經看到沈小意的腿上有一條蛇呲溜溜地趴在上麵。放也異顧不得其他,順手拿起旁邊地上一根樹枝,就把那蛇給挑了開去,甩到了一旁。沈小意捂住自己的小腿,“我的腿,好像被咬了……”真是倒黴,之前是她和陳名揚串通好的,這回倒是真的被咬上了。方也異也顧不得失禮,直接掀開沈小意的褲子,他看見沈小意小腿上有一塊淤青紅腫了,並且腫脹的地方還在不斷地擴大。“好疼啊。”方也異趕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領帶,對著被蛇咬到那一塊直接就係起來,嘴巴也湊上去給沈小意把毒血給吸出來。沈小意擔心地看著方也異,“也異,你這樣會有危險……”方也異吐出血,直接扛起沈小意,搭在身上,往門口停著的自家車跑去,“沒事,我先帶你去醫院,你的身體要緊。”福特車行駛出去的時候,律所的門鈴也被敲響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大衣,戴著貝雷帽、係著黑色圍巾的男人。男人徑直走進大廳,對著鄭理秀脫下帽子,鞠了一躬。鄭理秀放下手中的蛋糕,走上去,看清來人,皺眉問道,“其南兄,你來做什麼?”“我想為可頤作證。”鄭理秀挑眉,“你為宋可頤作證?作什麼證?”“是,李小萌出事的那幾天,是我陪著可頤在一起。”門還未來得及關上,窗外吹進來一陣風,吹在鄭理秀的臉上,夾帶著冬日未散的冷意,鄭理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孟斯年順著弄堂往家的方向走,他捂著腫起的半邊臉,心中滿是忿恨。孟斯年想不通,那個小混混究竟是哪裡好,他根本比不上自己半點,一定是他向鄭理秀施了什麼蠱!深夜的街道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整條路上隻有一個穿著邋遢的流浪漢坐在地上乞討,他的旁邊擺著一個鐵缽子,身上穿著不知道有多少補丁的舊棉襖,窩在地上眯著眼睛。孟斯年注意力隻放在自己的臉上,沒注意到腳下的路,便被那鐵缽子絆倒了,恰好整個人撲倒在流浪漢的身前,十分狼狽。那流浪漢把鐵缽子遞在孟斯年麵前,衝著孟斯年嘿嘿笑。借著清冽的月光,孟斯年與這流浪漢四目相對,不知為何,孟斯年的眼神驟然睜大,由驟然縮緊,仿佛這流浪漢是他的舊相識。仿若見到瘟神一般,孟斯年一刻也不願意逗留,咕嚕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往前麵走去。,誰料那流浪漢忽然叫了一句,“小三!”孟斯年渾身一凜,身體愣在了當下。這個名字,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叫了。久到他幾乎都要快遺忘這個名字了。“李小三!”那流浪漢突然站起來,端著手中的鐵缽子,跳到孟斯年身邊,他把孟斯年的身體轉過來,“是不是你,李小三!雖然過了好多年,你肯定大變樣了,但老子剛才看你那眼神,就知道是你!”“你認錯人了。”孟斯年不想搭理流浪漢,繼續向前走。那乞丐突然情緒激動起來,他把右手抓著的鐵缽子舉高,左手則抓住孟斯年的手,整個人張牙舞爪,“不可能!二十年前李家村發大水,整個村子都被淹了,你正躺在一個木盆裡,奄奄一息,狼狗圍在你旁邊,是我給你挨家挨戶求得米湯喝,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我說了,不認識你!”那流浪漢突然跪在了孟斯年的麵前,卷起孟斯年的褲腳,忽然哈哈大笑,臟話一並迸濺了出來,“他奶奶的,我就知道是你,李小三,你怕是賴不掉了,你看,你小腿上的這個月牙狀牙痕,是怎麼也抹不掉了!”“你在說什麼,我不懂!”“老子就知道總能見到你,哈哈哈!”那流浪漢拽著孟斯年的手,笑得癲狂。孟斯年知道今晚是被這個流浪漢纏上了,他的目光忽冷,右手伸進西裝的內口袋,準備趁流浪漢不注意,掏出裡麵的一把匕首,正準備刺上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句,“斯年兄,你在這裡做什麼?”孟斯年一回頭,看到了一個熟人。“斯年……”那流浪漢悄悄退到黑暗的角落裡,看著西裝革履的孟斯年,還在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