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裡都是女裝,以西式的洋裝為主。竟然還有一些高跟鞋。方也異趕來時,看到這驚駭的一幕,鼻梁上的眼鏡差點都要掉了下來。鄭理秀大為驚訝,她抓住方也異的手,“也異,你不是說他沒有女朋友嗎?”方也異也是很無辜,“從來沒聽說過呀。”“這些衣服是誰的呢?”鄭理秀一件件地看著,陳名揚卻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麻袋,把衣服一件件地往麻袋裡裝。鄭理秀捂住額頭,"陳名揚,你乾嘛呀?”“保存證據,帶回巡捕房。”陳名揚把衣服全都攬進了麻袋,轉眼已經開始在收鞋子,鄭理秀順手拿起最上麵的兩隻鞋,不動聲色,悄悄塞進了自己的包裡。陳名揚隨手拉起一件衣服,“這些衣服不會是李小萌的吧?”鄭理秀搖搖頭,“我感覺不像。”“為什麼?”“李小萌是學生,據說家境也一般,我猜她應該買不起這些衣服。”方也異右手托著腮,“那是誰的?”鄭理秀回頭看了眼曾經隱藏的衣櫃,“這就要問宋可頤了。”鄭理秀和方也異又去見了一次宋可頤。她不得不感慨宋可頤真的厲害。這次的案子因為情節惡劣,全民關注,非常緊張。下個禮拜就要開庭審理了,可她這一次去,宋可頤竟然還氣定神閒地坐在豪華牢房裡喝茶看書。“我托家人送進來的正山小種,鄭律師,你嘗嘗。”宋可頤給鄭理秀也倒了一小杯。鄭理秀端起麵前精致的小瓷杯,那瓷杯的正中間還有一尾紅色小鯉魚,棕色的茶水粼粼,那尾小魚猶如在遊弋一般。鄭理秀微微笑開,並不急著喝茶,對宋可頤說道,"宋先生,我們在你家裡,發現了一些東西。”“哦,什麼東西?”“一些衣服,和鞋子,”方也異插話道,“女式的。”宋可頤手中的杯子放下了,從鄭理秀的角度看,宋可頤的鏡片恰好折射出一道反光,讓她看不清表情。“那是我小妹的衣服,她有時會來住,便放在我這裡。”這解釋倒也說得通。那些衣服頗為華美,的確像是大戶人家才能買得起的樣子。宋可頤依舊氣定神閒,“我有個親生妹妹,她現在在外地旅遊,如果鄭律師不信,可等她回來再同你解釋。”見鄭理秀還在懷疑,方也異點頭,也予以了確認,“可頤的確有個妹妹。”鄭理秀歎了口氣。走在回去的路上,鄭理秀雙手交叉,眉頭緊皺,"你覺得宋可頤和我們說真話了嗎?”“我覺得奇怪,但又說不上究竟是哪裡奇怪。”方也異摸著腦袋,問鄭理秀,“理秀姐,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鄭理秀抿著雙唇,“去學校進行調查。”“調查什麼?”“調查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鄭理秀回過頭,對方也異粲然一笑,又疾步向前走去,“我一直相信,隻要是發生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留下線索,而這線索,會引領我們找到最終的真相。”“最終的真相……”方也異喃喃,跟了上去。女中接待他們的教務長倒是和藹,得知鄭理秀是宋可頤的律師,直接引領他們走了進來,“這就是我們老師的辦公室了。”現在正是上課的時候,老師大多不在辦公室裡,鄭理秀在室內走動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走到宋可頤的辦公桌前。這裡應該還是宋可頤被捕前的樣子,桌麵上擺著一些書本和作業。還有一張照片,是宋可頤與陳其南的合照,從照片上看兩人的關係略顯親密。鄭理秀繼續逡巡,看到了陳其南的桌子,上麵的陳設更為簡單,除了一摞學生的作業本便什麼也沒有。教務長解釋道,“陳老師和宋老師是好朋友,兩個人搭檔教學,常教一個班的學生。”“他們都教死者李小萌的班級嗎?”“是啊。”教務長不知道鄭理秀為什麼要這麼問。“好奇怪,那天其南明明說自己不認識李小萌的。”方也異正喃喃自語,陳其南從身後叫住兩人,“也異。”方也異和鄭理秀回頭,看見剛下課回來的陳其南。“也異,可頤怎麼樣了?我聽說下周就要開庭了。”陳其南放下課本,抓住方也異的手。"目前還無所進展。”方也異搖搖頭,也是無奈。這也是實話,他們目前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關鍵證據。“可頤是無辜的,我相信他不會殺人的。”陳其南似乎格外重視宋可頤。鄭理秀點頭,“我也相信,對了,你住在可頤家的樓上,也常去可頤家,是不是可頤的妹妹也經常去?”“我不知道。”陳其南卻搖搖頭,“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儘管說。”“李小萌出事的那幾天,陳先生,”鄭理秀停頓片刻,向陳其南問道,“你見過宋可頤宋先生嗎?”“沒有,我沒見過可頤。”和上次一樣,陳其南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鄭理秀看了眼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不打擾陳先生了,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說完,她獨自走向了教學樓的方向。現在是下課時分,女孩子們都在外麵待著。鄭理秀曾經便是在這所女中念書,多年過去,雖然物是人非,但女中卻沒有改變太多,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副模樣。綠茵茵的草地上,曾經有她奔跑的身影,安靜的圖書館裡,曾有她伏案讀書的身影,敞亮的舞蹈教室裡,曾有她刻苦練功的身影。當然,也還有她曾經那些小夥伴的身影。一切的一切,熟悉又陌生。鄭理秀走到李小萌的班級門口,叫住幾個女孩,"你們認識李小萌嗎?”一聽到李小萌的名字,女孩子們紛紛想要撇清關係,都趕緊跑開。上課的鈴聲忽然響了,女孩子們湧回教室。鄭理秀沿著小路走著,撫摸著教學樓紅色的磚牆,走到教室外麵,看著裡麵的女學生都端端正正地坐著上課,想到從前自己也是這樣坐在這裡。鄭理秀歎了一口氣,轉身往校園門口走去。方也異一直跟在鄭理秀的身後,“理秀姐,你有沒有覺得,其南有些問題?”“他和宋可頤關係很親密嗎?為何可頤的桌子上沒有其他人的照片,單單隻有和他的?”“可頤爸媽的感情不好,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家庭,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不能決定,可頤的爸媽成親前互不認識,盲婚啞嫁,成親後兩個人夫妻關係也不和睦,可頤沒有人管著,從小叛逆不聽話,但他很有自己的主意,去美國留學就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師夷長技以製夷,當時他說,那時候可頤還是個有抱負心的人,”提起宋可頤這個侄子的過去,方也異的嘴角不禁揚起幾抹微笑,“他學成歸國後,我以為他會去政府任職,實現他的所謂理想,卻沒有想到他選擇了教書育人,不過也好,下一代才是未來,才是希望,哎,卻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兩人朝女中的大門口走去,夕陽的餘暉照耀在他們的身上。方也異繼續說著,“可頤雖然沒說,但我覺得他過去都不是那麼開心,他總是看起來情緒異常消沉,家族裡他比較孤僻,我算是和他走得最近的那個,可頤有什麼事會和我說,直到他遇到了陳其南,陳其南雖然沒有留過洋,但博古通今,兩人很是投緣,經常相約,可頤整個人也變得開心不少,當可頤得知其南樓下的公寓空出來時,更是直接便搬了過去,總之,大概就是很好的朋友關係。”“好、朋、友。”鄭理秀嘴巴裡吐出三個字,點了點頭,她抬起頭,眯起眼直視遠方絢爛的餘暉,也想起來了往昔同襲文月在一起的時光,若襲文月還活著,那她們大概也是宋可頤和陳其南這樣吧,不,文月那麼美好的人,應該早就已經嫁人了。獬豸律師事務所辦公室。鄭理秀拿著那雙順來的高跟鞋,仔細打量著。鞋麵很新,沒穿過幾次,而且鞋底也很乾淨。陳名揚忽然衝進辦公室,手上拎著一個蛇皮袋子,大聲喊著,“餓死了,餓死了!”“餓死了你去外麵吃飯呀,你來我們事務所做什麼?”鄭理秀見陳名揚不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也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隻是鄭理秀手中的鞋子應聲掉在了地上。陳名揚坐在八仙桌旁,翹起了二郎腿,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我來找小意回去做飯呀,你們事務所還真沒有人性,明明都沒有什麼活做,每天還不讓人下班。”沈小意正在一旁擦拭桌子,鄭理秀有些驚訝,“你們住在一起?”沈小意麵色微紅,“自從我從方家搬出來,就跟名揚哥住在一起了。”陳名揚趕緊撇清,“你可彆誤會,小意隻是住在我家隔壁,正好房東出租房子,我就幫她租了。”那高跟鞋滾落在了陳名揚的旁邊,陳名揚鑽到八仙桌下麵,拿起那高跟鞋,爬到了鄭理秀的腳下,左手扶住鄭理秀的腳踝,右手拿著那雙高跟鞋開始比對。鄭理秀被陳名揚突然抓住腳踝,趕緊跳開,護住自己,“陳名揚你抓我的腳乾嘛?”“我覺得這個鞋有點問題,"陳名揚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揚起手中的鞋,“阿秀,你不覺得這鞋子有點太大了嗎?”鄭理秀蹲下來,也看著陳名揚手裡的鞋,“你這麼說,好像還真的是!”陳名揚又把那鞋對著自己的腳,比對了半天,“好像這個女人的腳和我的差不多大嘛。”陳名揚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右手嚇得把高跟鞋直接扔在了地上,他看著鄭理秀,兩人麵麵相覷。方也異聽完陳名揚的話,也蹲了下來,脫掉鞋子,右腳套上鞋,“哎,你彆說,還真挺合腳的。”話一說完,方也異自己也愣住了,“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