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螢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走廊已空無一人。她沒多想,而是加快腳步回到餐廳,避免離開太久使得大家起疑。等她回到餐廳的時候,眾人已經擺出各種姿態睡著了。那個怯生生的年輕人抱著玩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紋身男則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呼呼大睡,甚至還打起了輕鼾。寸頭男和管家都是正經危坐地睡著了,白子洛也躺在蕭夙懷裡睡得香甜。蕭夙乍一看坐著沒睡,實際湊近一看,已經合上了雙眼。倒是沒看到辛翼。夏螢心裡想著,一個側身,就看到辛翼慢悠悠地從後廚走出來,手裡拿著兩塊長麵包。見夏螢看他,他便把另一個麵包給了夏螢。“晚上沒心思吃飯,現在餓了。”辛翼低聲道。說完他笑了笑,便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著,吃完麵包後,隨意側躺成一個蝦形,很快地睡著了。夏螢看著他熟睡的臉,腦子裡閃過了很多東西。實際上在她遇到辛翼後,她常會冒出一些莫名其妙又不受控的想法。比如,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狼人牌會怎麼樣。他是神牌,和狼人牌注定是對立關係。和自己也是。比如,那天他究竟有沒有發現自己在跟蹤他。如果發現了,會不會對這樣的行為很不齒。比如,偷偷親一下這張熟睡的臉,會不會被他發現。這個想法的冒出讓夏螢一驚,甚至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撞上桌子。不過好在她及時刹住了步伐,沒把大家都給吵醒。剛剛一定是被下蠱了。夏螢暗暗想到。不過夏螢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在意他的看法。他在林亞靜房間裡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嗎,知道自己的身份牌後,會對自己產生負麵看法嗎?她無從而知。她就這樣拿著一根一口沒吃的法式長棍麵包,在餐桌旁靜靜坐到了天亮。天,終於亮了。--客廳的鐘敲響八下後,眾人都陸陸續續醒了過來。第一個醒過來的是夏螢,實際上她一整夜都沒睡好,總是斷斷續續醒來,時而做噩夢,時而又覺得有人進來了。手裡的麵包倒是一直攥在手裡,一口沒吃。一夜下來,麵包已經開始變軟了。夏螢把麵包放到一邊,用紙擦了擦手。白子洛也在蕭夙的懷裡迷迷糊糊地醒來。她頂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掃視了一眼全場,道:“雷舒雅還沒回來啊。”“沒。”夏螢道。睡眠不足讓她頭有些疼,她用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希望可以緩解頭痛。“叮!”的一聲,短信提示音響起來。眾人同時去看手機,上麵寫著:昨晚四號玩家死亡,遊戲繼續。四號玩家就是韋蓓。既然如此,那雷舒雅肯定還活著。她去哪了呢。暴躁紋身男拿著手機看了半天,突然抬頭問道:“大家手機都沒信號把,為什麼短信還能發過來?”聽到這話的辛翼迅速重新拿起手機,看了眼信號格,零。辛翼又點開了信號記錄軟件,看了眼時間線,道:“剛剛發過來的時候是有信號的。不過時間很短,隻有不到十秒鐘。”“什麼意思?”暴躁紋身男不解地問道。“意思就是,這裡的信號是被控製的。”說話的是蕭夙。他依舊端坐在餐桌旁,頭發一絲不亂,表情一如既往地嚴肅,“有人用信號屏蔽儀將這裡信號都屏蔽,防止我們跟外界溝通。”“難道不是因為下雪和地形原因嗎?”抱著兔子玩偶的年輕人仍是一臉困倦,但還是努力跟上大家的話題,“這種小島原本信號就差吧。”蕭夙斜了他一眼,道:“你剛來這裡的時候,手機還有信號嗎?”年輕人努力回憶了一下,道:“有是有,不過信號很薄弱。”“再薄弱,也到底能勉強與外界溝通。”蕭夙直勾勾地盯著餐桌上擺放的小雕塑,一字一頓道:“這裡不是汪洋深處,隻是一座離海岸稍微有點距離的小島,怎麼也輪不到失去信號的地方。”辛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座類似國際象棋裡的騎士雕塑,一身純白,跟花瓶放在一起。花瓶裡插了許多枝乾花,也可能是假花,他沒伸手去觸碰過。許多枝乾花或者假花朝著不同角度散開,正好擋住了雕塑一半以上的軀體,加上顏色是白色,配上大理石白的餐桌,的確不夠引人注意。不過此刻,辛翼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雕塑跟管家房間裡的貓頭鷹雕塑,有異曲同工之處。是哪裡相似呢?辛翼眯起眼思考著。“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在屏蔽這裡的信號?”年輕人還在孜孜不倦地問著話,“那這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蕭夙的目光依舊盯在那座小雕塑上,絲毫沒有要轉移視線的意思。他望著雕塑,仍舊一字一頓道:“因為上帝需要視角,來看場好戲。”他頓了頓,又道:“一場密室式的好戲。”男子坐在柔軟的單人豪華沙發上,手中舉了一杯紅酒,輕輕搖晃著,望著監視器屏幕笑了。他仿佛能感應到蕭夙的目光,也明白蕭夙那段話是說給他聽的。不愧是曾經的警界神話,敏銳度的確一流。他以為就算藏在各個小雕塑裡的攝像頭被發現,對方也不會迅速理清城堡裡發生的一切。是他低估他了。不過這個發現讓他很幸福,甚至讓他熱血沸騰。跟聰明人玩遊戲才有意思。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微微一笑道:“你說得對。好戲開始了,我拭目以待。”--城堡餐廳內,眾人圍著餐桌坐了下來,因為管家堅持要給他們做早餐。雖然他們依舊沒什麼胃口,不過擔驚受怕了一整晚,決定還是先吃點東西再說。這是來到這裡後的第三個早晨,餐桌周圍的人已經少了好幾個。原本11個人的座位現在僅坐了7個人,兩個死亡兩個失蹤,大家的心情都比較沉重。畢竟,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死人,下一個被殺的是不是自己。吃完早餐後,管家開始收拾餐盤。雖然管家也一夜沒睡好,眼裡有不少紅血色,但上了年紀的他乾活依舊很利落,做事訓練有素,是個合格的管家。管家將裝滿餐盤的推車推進廚房,正準備開始清洗,一轉身看見一個人跟著自己進了廚房。是蕭夙。管家靜靜地看著他,道:“這位客人請先出去,避免清洗餐具時弄臟了您的衣物。”蕭夙仍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似乎打定了主意不離開。管家無奈,隻好繼續做自己的事。很快,所有餐具都清洗乾淨,刀具碗筷整齊陳列在櫥櫃上,管家一一將其擺放整齊,便準備離開廚房,卻被蕭夙一把抓住。“彆急啊。”蕭夙道:“垃圾還沒扔呢。”管家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吃剩的食物啊。”蕭夙說著,用眼神示意擺放在籃子裡的食物。那是早上大家吃剩的麵包、零碎培根、午餐肉等等,有的還完整,有的還留有牙印,被一起放在一個小竹籃裡。“剩飯剩菜就扔了吧,這些總不能讓我們明天繼續吃。”蕭夙說道。管家嘴唇微微輕顫,半天吐出幾個字來,“那些我留著做夜宵吃。”“好,明白,不浪費食物。想必每日三餐沒吃完的部分,都給魏先生晚上帶回去了啊。不過昨晚似乎沒見到老先生吃東西啊。”蕭夙說著,故意擺出疑惑的表情,道:“奇怪,可能昨天食物沒保留?”說著,他無視管家不佳的神情,緩緩道:“既然如此,今天的食物我替老先生打包送過去吧。老先生昨晚沒休息好,歇一歇。”“不用……”管家話還沒說完,蕭夙已經邁開了步伐。他從抽屜裡找出一個塑料袋,又想了想,道:“還是直接拿籃子過去吧。先生放心,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的,您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說著就把籃子拎了起來。管家見狀,有些著急,伸過手想要搶。蕭夙順勢手一鬆,籃子“啪”地一聲掉在地上,食物全部翻了出來,跌落在地上。“啊。”蕭夙道:“不能吃了。”管家垂下頭看著食物,看不清神情。“有點可惜。”蕭夙故意歎了口氣,安慰他道:“不過沒關係,還有午餐。”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開始有人伸著頭往裡麵看。蕭夙緩緩低下頭,在管家耳邊用隻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道:“不過對一個小女孩而言,尤其是本來每天都吃得不多,還是吃殘羹剩飯的小女孩而言,餓了一整晚沒東西吃,的確是有點殘忍。”管家渾身一震。“老先生肯定心疼吧,不然也不會偷偷留下整塊的食物,給她送去。”蕭夙說著,看了看廚房,輕聲道:“這裡沒有攝像頭,自然也不會被發現。老先生還真是……溫柔啊。”管家緩緩抬起頭,有人注意到管家的表情越來越神秘莫測,繃緊的嘴角有些微微顫抖。終於,他開口了。“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管家問道。“有段時間了。”蕭夙道:“因為我常在早上看到前天早餐的食物被扔在垃圾桶裡。我們每一天早餐吃的種類都不一樣,垃圾自然也沒道理隔夜處理。而且有時我會發現,碗筷清洗數量和在場人數不一樣,會多一份,有時沒有。我就推測這件事是你偷偷做的。你在給一個人送剩飯,但會偷偷留完整食物,有時也會偷偷用上碗筷。”蕭夙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而且這個竹籃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它有時候會被蓋上一塊布,有時不會。於是我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管家看著他說話,並不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