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華是白夜劇院的一名調音師,27歲,平時在劇院裡並不多話,很少與演員有交流。不過劇院的人都表示,他們不止一次看到兩人下班後一起離開,關係還不錯。接到消息後,張安第一時間帶人去找楊旭華,並走訪他的人際關係。就在外勤隊就楊旭華這個人展開調查的時候,夏螢卻意外收到一份神秘的快遞。一個U盤。簽收之前,夏螢仔仔細細對著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認是自己的名字後,她才鄭重其事地在簽收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快遞是直接寄到警局的,地址也隻是簡單寫了海城分局,因此任何一個知道夏螢在這裡工作的人,都能寄出這個快遞。夏螢坐在位置上仔細端詳著這個U盤,用指紋刷裡裡外外刷了好幾次,卻沒有刷出任何一個指紋。U盤裡隻有一段錄音,夏螢戴上耳機,點開了它。耳機裡先是傳來幾段“滋滋”聲,而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冒了出來。“……你竟然殺了人!明明說好我們隻是嚇嚇他,你竟然真的動了手!”男子的語氣聽來十分激動,高聲道:“你這樣會牽連我你知道嗎!”聽到這句話的夏螢來了精神,挺直背部全神貫注地繼續往下聽。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了出來:“我沒殺他,你愛信不信。”男人冷冷說道:“這件事和我沒關係。你要是敢在警察麵前亂說一個字,我絕對不饒了你。”咦,聲音有點耳熟。夏螢暗暗想道。對話還在繼續:“你想怎麼樣,殺了我?”男子憤憤不平道:“早知道,我最開始就不會幫你,你也不怕走夜路遇到鬼!”“要我說多少次,人不是我殺的。”對話到這裡戛然而止,隻有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來回踱步。夏螢耐心等候著,生怕錯過什麼重要對話。約莫過了半分多鐘,男子才重新開口質問道:“你說不是你乾的,那你告訴我,何路夫被害那晚,你在哪裡!”“我不能告訴你!”另一名男子音量陡然提高,反反複複說道:“總之人不是我殺的!我隻是看不慣他糾纏邱一寧,我殺他乾什麼!”男子冷笑一聲,語氣裡滿是嘲諷:“這誰知道呢,說不準你看他事業愛情雙豐收,一時氣急便動手了!”“你!”男人明顯被這段話氣住了。對方仍在步步緊逼:“你說不是你殺的,那你告訴我,有誰還知道第五包廂的事,還知道恐嚇信的事!”“整個劇院的人都知道!”“但那幾封恐嚇信,是我幫你寫的!何路夫被害的時間,和你平日裡嚇他的時間也相吻合!”“那晚我不在劇院!”“那你在哪!”對話到這裡便戛然而止,夏螢抬頭看了下錄音時長,已經到了最後一秒。無論這個U盤是誰寄來的,這都是重要的證據。夏螢不敢怠慢,立刻將U盤裝好,送到辛翼的辦公桌上。楊旭華被請進審訊室的時候,他明顯局促不安,一邊嚷著“憑什麼抓我”一邊緊張地四處觀看著這間小小的房間。“隻是請你聊聊,不是把你當嫌疑人,彆緊張。”葉文暉笑眯眯地說道。不過在場的警員都能從他的笑容中看出疲憊,事實上,葉文暉整夜都沒闔眼,眼裡布滿了血絲。辛翼看不下去,說他來審訊讓葉文暉趕緊去補一覺,葉文暉笑著婉拒了。“你不也是整夜沒睡。”葉文暉點了點辛翼眼睛下麵的黑眼圈,無論是大小還是顏色深度,絲毫都不遜於自己。“我好歹趴在桌子上睡了會。”辛翼說著,往葉文暉手裡塞了個錄音筆:“喏,我導了份錄音進去,你聽聽。”“這是什麼?”葉文暉接過,隨手按下播放按鈕。男子渾厚低沉的嗓音緩緩從錄音筆中播放出來:“……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嗬嗬,誰知道呢?……”葉文暉聽了這段話,表情凝固,震驚地看著辛翼:“哪來的?!”“錄音來源你彆管,反正我驗過了,錄音不是後期合成,絕對真實。”辛翼說著,往葉文暉身後瞥了一眼,見無人才低聲說道:“這兩個人的聲音,很像郭德鳴和楊旭華。”葉文暉將錄音筆攥在手心,拇指輕輕在筆身上撓動著:“難道真的是郭德鳴?”“你問問他。”辛翼站在門外指了指裡麵的楊旭華:“問他案發當晚是不是和郭德鳴在一起,還有沒有其他人能作證。一旦郭德鳴的不在場證明不成立,那他基本就是犯罪嫌疑人了。”葉文暉緩緩點了個頭。楊旭華看起來要比郭德鳴年輕許多,初秋的天氣裡穿了個絲綢花襯衫,讓穿著厚外套的葉文暉看著一陣發抖,趕緊讓警員給自己泡杯熱茶暖暖身子。“小楊,在劇院工作幾年啦?”雖然葉文暉隻比楊旭華大了一歲,但他的口吻親切的像個大他十餘歲的長輩。楊旭華縮了縮腦袋,乖乖答道:“一年多吧。”“一年多,那工作時間也不算短了。”葉文暉不慌不忙地拋出問題,道:“但我聽說,你在劇院裡,不喜歡和彆人交流?”楊旭華盯著葉文暉看,勉強點了個頭:“怎麼,不喜歡交朋友有問題?”“沒問題,當然沒問題。”葉文暉見他太緊張,笑著給他倒了杯水,推了過去:“不要太緊張嘛,我們就隨便聊聊。”楊旭華的確口渴了,猶豫了幾下還是將水接了過去一飲而儘。葉文暉見狀,衝旁邊的警員使了個眼色,警員連忙上前一步,又給他接了一杯溫水。連喝兩杯溫水後的楊旭華,情緒稍稍得到緩和。他猛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覺得狀態好些了,這才抬眼看著葉文暉:“你想知道什麼?”“你是怎麼和郭德鳴交上朋友的?”葉文暉問道。“就有一次,大概半年前吧,記不清了。我無意中在劇院外的一間小酒館遇到他,兩個人隨便聊了聊。後來漸漸熟悉了,我們就常一起約著喝酒,一來二去的,也算是朋友了。”“郭德鳴說,案發當晚,你們也是約著在酒館喝酒?”葉文暉問完這句話,緊緊盯著楊旭華的麵部表情變化。隻見他眼神快速往左閃了一下,不自覺地摸了下鼻子,說道:“嗯,對。”“是嗎。”用不著多精通心理學分析,光是從語氣上來聽,葉文暉也知道他在撒謊。他沒有著急戳破他的謊言,而是順著他的話說道:“那你能不能給我詳細講講,當晚你們約著喝酒的全部經過?”說完,未等楊旭華開口,葉文暉就拿出一份未拆封口供記錄,放置楊旭華麵前,道:“同樣的問題我們也問了郭德鳴一遍,這是他的口供記錄。既然你們在一塊,內容應該差不多對吧。所以你們當晚去的是之前常去的‘春嬌酒館’,對嗎?”“對。”楊旭華眼睛忽閃,揣摩著葉文暉的神色,小心回答道。葉文暉雙手交叉握在一起,溫和地看著他,道:“嗯,然後呢?”“然後……”楊旭華語塞了半天,沒說出話來。葉文暉見狀,恰到好處地補充了一句:“我友情提示一下,根據刑法第三百零五條,證人在與案件有重要關係的情節中故意作虛假證明,意圖隱匿他人或者隱匿罪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葉文暉說完這段話,身體前傾,雙眼直直地看向他,語氣柔和道:“你可得考慮清楚啊。”楊旭華明顯被戳中軟肋,半天沒說出話來。辛翼雙手環胸,透過單向玻璃看著楊旭華的神色,微微一笑。看來這錄音筆,暫時是用不到了。楊旭華到底年輕,涉事較淺,用不了多久話就被警方套了出來。加上又急於撇清自己的關係,所以他很快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據楊旭華交代,他和郭德鳴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春嬌酒吧,他那晚有點喝多了,興致比較高,看見郭德鳴一個人坐在吧台喝悶酒,走過去攀談了起來。自那之後兩人便熟絡了些,加上兩人都喜歡在下班後去喝幾杯,漸漸的,兩人就成了酒友,關係也逐漸好起來。次數多了,兩人也漸漸開始跟對方吐露心聲。也就是這個時候,楊旭華才知道,郭德鳴對半年前入職的邱一寧一直懷有好感。但苦於年齡差距,郭德鳴一直沒有對邱一寧表達自己的感情。“五歲怎麼了,這年齡差也不算大。”楊旭華邊說邊給了他倒了一杯酒,湊到耳邊輕聲道:“我可給你打聽過了,邱一寧現在還是單身呢,此刻不下手,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郭德鳴被他勸動了心,剛琢磨著如何追求邱一寧,何路夫就來了劇院。剛開始郭德鳴對這個毛頭小子不以為意,未曾想何路夫進團第二天,就對邱一寧展開了瘋狂追求,對她死纏爛打。邱一寧對其不勝其煩,直接在劇院放話“不會和同事談戀愛”。即使邱一寧說了這樣的話,也沒能讓何路夫停止追求,但知道這事的郭德鳴卻被傷透了心。他覺得自己的愛情還為綻放就已經枯萎,當晚便又拉著楊旭華去喝酒。“你也彆太難過。”楊旭華安慰他道:“邱一寧明顯對他沒意思。咱們不如給他一點小教訓,讓他離邱一寧遠點不就行了。”郭德鳴喝得有點多,酒的後勁逐漸上頭,因此嗓門也不自覺大了幾分:“怎麼,你有主意?”“噓,你小點聲,彆被酒保趕出去。”楊旭華看了圈周圍,沒人注意他倆,稍稍放下心,又給自己續了一杯威士忌,飲了一口才道:“我就是這麼一提議,總不能把人抓起來打一頓。何路夫剛進來沒多久,一點演技沒有就直接做了男主B角,我聽說,他爸是劇院最大的股東,真惹了他,不說我,你這輩子大概再沒機會上舞台了。”郭德鳴明顯被戳中心事,越想越覺得何路夫這個靠後門進來的人,竟能影響他的事業和愛情,不由惱火道:“我一定會要他好看。”聽到這裡,辛翼從紙袋裡拿出咖啡,把另一杯遞給夏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看不出來啊,郭德鳴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能想出模仿《歌劇魅影》的點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夏螢默默將咖啡接過,放到一邊:“辛隊百忙之中還能點個外賣,實在是佩服。”辛翼毫不猶豫的把這句話當作誇獎,優雅地點了個頭:“謝謝。”“……”夏螢放棄溝通,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楊旭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