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向劇院調取了昨晚的監控視頻。視頻顯示,晚上九點演出散場後,觀眾陸續離開包廂。九點二十分左右,清潔工進包廂做初步的清潔工作。九點三十分的時候,何路夫帶著一名女性進入包廂,十分鐘後,這名女性便離開包廂,但何路夫並沒有一起出來。經過身份核實,這名女性便是邱一寧。警方已找到她做過審問,她說那晚何路夫說有正事跟她說,結果是約她周末看電影,說的時候還有點動手動腳的意思,所以她很快就離開了。值得注意的是,視頻錄像的內容到這裡便停止,後麵的內容已全部被損壞。據監控部門說,前段時間丟了一把鑰匙,下落不明。警方猜測凶手提前盜取了監控室鑰匙,並在犯案後銷毀了錄像。辛翼讓夏螢將一周內的監控視頻都如數拷貝下來,暫時帶回警局。夏螢聞言,不解地看向他,問道:“要一周的視頻乾什麼?”辛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她道:“劇院‘鬨鬼’的傳言你聽說了嗎?”“聽說了一點。”實際上,聚集在劇院的工作人員們都在說這件事,想對此充耳不聞也難:“據說死者生前頻繁收到來自‘鬼’的信件,每次信都出現在五號包廂,和案發地點一樣,因此劇院裡的人一口咬定,就是‘鬼’殺了他。”說到這,夏螢忍不住皺起眉頭,不滿道:“可是如果是‘鬼’,沒必要采取這麼費力的殺人手法。”“哦?”辛翼眉毛一跳,感興趣問道:“怎麼說?”夏螢略一思索,便道:“死者是被捆起來的,而且是在清醒狀態下被捆,這就很費體力。如果真的是‘鬼’,我想隻需露個麵,就足以把人嚇死了。”辛翼忍不住失笑道:“這倒也是。”而後又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可是你想過沒有,現場沒有易燃物,假設凶手是點火迅速逃離,也不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跡。整個包廂像沒來過除了凶手的第二個人一樣。說起來,這倒挺符合‘鬼’的特性啊。”夏螢仔細想了想,認真點頭道:“也是。”見夏螢竟然認同了他如此不著邊際的說法,辛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喂,不是吧大小姐,你還真信這世界上有鬼?”夏螢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逗他,自己還認真考慮了,又氣又覺丟臉,惱怒地看了他一眼:“我也就是附和一下隊長的言論,不然當手下的,貿然反駁隊長,不太好吧。”見夏螢連“手下”這種詞都說出來了,辛翼知道她真有些惱了,忙見好就收:“好好好,是附和我的話,怪我瞎說……等等,停!”兩人鬥嘴時,夏螢拷貝視頻的雙手就沒停過,畫麵一直以3倍速播放著。見辛翼喊停,夏螢立刻按下暫停鍵,此時視頻時間顯示在三天前的深夜,畫麵上空無一人。辛翼向後倒退著畫麵,幾次鍵盤敲擊後,辛翼停下了動作。“你看這裡。”辛翼說道。二樓走廊空無一人,幾株盆栽植物放置在各個包廂門口,宛若兩個守衛立在門的兩旁。時間顯示為淩晨一點二十一分。夏螢將畫麵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到什麼異處,剛要開口詢問,辛翼又按下播放按鈕,將倍速放慢至0.5倍。夏螢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突然驚異地睜大雙眼。視頻上,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走廊儘頭,並迅速閃進五號包廂。辛翼往後加速播放,半小時後,黑影又從包廂出來,很快離去。夏螢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他是不是……”“對。”辛翼很快接上她的話:“他沒有臉。”夏螢陷入沉默。這一發現很快向上彙報到陳局那裡,據悉陳局知道這一消息後,在辦公室抽了一下午的煙,然後把葉文暉叫去談話了。談話內容不得而知,隻知道葉文暉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辛翼。“陳局喊你。”葉文暉這樣說道。“找我?”辛翼正在反複看那段監控錄像,聽到這句話,肩膀一聳:“老頭有什麼事直接跟你說不就行了,找我乾嘛。”“喊你你就去唄。”葉文暉丟下這句話就走了。這幾天外勤隊忙著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網,個個都忙得腳不沾地。辛翼腳踩在地上,把椅子往後拖了半米,這才懶洋洋站起身,朝陳局辦公室方向走去。進門的時候,陳局正好在打電話。從他緊鎖的眉頭來看,事情說得不太順利,因此辛翼識趣地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看似頗有耐心等候著。陳局好似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全神貫注地打著電話,並且不斷提高自己的音量:“說了多少遍了,麵對媒體長點心,彆什麼話都往外說!今兒報紙我剛拿到,就看到‘劇院幽靈縱火殺人’。你說,消息如果不是從你們區隊出去的,還能從哪!還狡辯,我都在電視上看到你們區隊長接受采訪的畫麵了!”許是剛剛吼得太用力,陳局此刻覺得腦門疼,因此騰出一隻手來揉揉太陽穴,一抬眼便看見辛翼身體半躺在沙發上,高高翹起二郎腿搗鼓著手機,頓時覺得自己太陽穴隱隱作痛的更厲害了。“行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事。你好好管管你們隊那小子,辦事能力不錯,就是嘴上缺把鎖,啥話都往外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媒體安插在公安局的眼線呢!行了行了,彆解釋了,我這邊還有事,掛了。”陳局一氣嗬成地掛了電話,提了提氣,準備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結果辛翼的手機突然冒出幾聲:“對三!”“要不起!”陳局一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都氣歪了:“你在鬥地主?”辛翼慢悠悠出完最後一張牌,屏幕彈出“勝利”的標識。他滿意地退了出來,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機,回複道:“陳局沒聽說嗎,據科學研究表明,泡茶、太極,這些都是中國傳統藝術文化中的瑰寶。但真正的人間至樂是什麼?”沒等陳局開口,辛翼就自顧自的說下去,“是手機鬥地主啊!陳局您都這個歲數了,按說也該參透這個道理了。”陳局聽了這一通不著調的言論,咬牙切齒道:“那你這歲數,領悟得可真挺早啊。”“還行吧,有天資,沒辦法。”辛翼擺出故作謙虛的表情,繼而問道:“陳局找我什麼事?”“劇院那樁案子,你們辦的怎麼樣了?”陳局問道。辛翼微微有些詫異,詢問案件進度按道理直接問葉文暉就可以了,用不著問他。辛翼猜不出陳局心裡打什麼主意,決定先不動聲色觀察再說:“彆的方麵我不清楚,技術隊這邊主要在研究視頻錄像截圖。我們在錄像裡發現,連續三晚,都有一個黑色身影出入五號包廂。因為是視頻截圖,所以像素還原有點困難,目前還正在研究中。”陳局聽完點點頭,抿了一口早已變涼的茶水,問道:“聽說這案子,有人在裝神弄鬼?”“可以這麼說。”右腿翹著有點酸了,辛翼又換了一邊翹二郎腿,道:“劇院內部盛行‘鬨鬼’傳言,大家好像都一口咬定劇院是‘鬼’作案。”現在比何路夫家屬更希望迅速破案的,是院長本人。院長此刻非常希望公安局能立刻抓到凶手,證明何路夫是被人殺害而不是被鬼嚇死。畢竟從案發到現在,不到一周的時間裡,他已經收到了三張辭呈,劇院裡鬨的人心惶惶。再這麼下去,白夜劇院還沒等到盈利,就得先倒閉。因此院長這幾天,一得空就來局裡坐坐,一邊品著公安局特產兌水速溶咖啡,一邊委婉地詢問案件到了哪一步。“那你怎麼看呢?”陳局扶了扶老花眼鏡,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辛翼。辛翼對此好像完全沒察覺,老老實實地說道:“聽文暉說,劇院的人他們都走訪得差不多了。傳言是誰開的頭現在已經查不清了,具體內容好像就是,何路夫最近在糾纏劇院裡一個姑娘,叫邱一寧,無論上班還是下班,都對著人家死纏爛打。何路夫有點背景,在劇院裡沾親帶故的,因此大家雖然看他不順眼,也不敢拿他怎麼樣。然後就……”“然後何路夫開始收到恐嚇信,讓他離邱一寧這姑娘遠一點。並且劇院裡多次有人撞見無臉怪,因此謠言便散開了。”陳局有些不滿地看著辛翼,一字一頓道:“這些,文暉都告訴我了。我現在是在問你自己的看法。”見插科打諢沒能成功,辛翼認命一低頭,身體又往後靠了幾寸,道:“陳局,我就是一搞技術的,您老問我看法做什麼,問文暉不好麼?”陳局緩慢地看了他一眼,彆有深意地說道:“咱們局分管的東郊區隊的隊長,能力資質都不太行,三番五次給我惹禍。我想找個人去管管他們。”辛翼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用不確定地口吻試探道:“讓文暉去……未免太屈才了。”“你怎麼不猜,是我讓你去?”陳局頗有興致地反問道。辛翼直言不諱道:“要是讓我去,陳局就沒必要拐彎抹角試探我當隊長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