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子進小區時,門衛借著燈光特意往車裡多看了兩眼。辰辰皺眉,這套80平方米的房子是她特意為自己建的小窩。房子大小和空虛感對她來說是成正比的,尤其在媽媽過世後。回到戴家的大宅,安靜時連說話都會有回音,熱鬨時保姆、保鏢、公司的工作人員來來去去,還會留下吃飯,讓她徹底沒了家的感覺。她一直是個很戀家的人,必須有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無人能夠闖入才讓她覺得安全。她從沒帶男人回過這裡,也難怪保安會好奇地多看幾眼。這幾眼立刻惹得唐淩濤不高興了,他哼了一聲。“哼什麼?”她癱在座位上壞笑,“覺得他們很沒素質,好奇業主隱私?不過就是小區的保安,和你們沒法比。”她知道自己無聊,以掀開他黑暗的過去為樂,滿足自己惡劣的報複快感。這種報複心理,也可以說是自卑的另一麵。沒人覺得戴辰辰會自卑,她簡直不具備自卑的條件!她年輕、漂亮,老爸有錢,隻除了生母過世得早。她擁有年輕女孩的所有夢想,甚至她還找了個漂亮有能力的男人當老公。而正是這個成為她丈夫的出眾男人徹底擊潰了她的自信。她大學畢業,他隻進過初中。她接受的是所謂的“名媛”教育,吃穿住行窮講究的那套東西全得心應手。其實她也不太看重這些,對她來說,參加名媛學習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一群同樣被強勢父母壓抑得快瘋了的朋友。不管怎麼說,辰辰這樣的女孩們,隻要願意,都還是能以世人認同的完美姿態生活的。梅施假扮的賢淑女子,不是連阮廷堅都騙過了?唐淩濤呢?十六歲前就是個街邊混混,至今還有很多“不良嗜好”。現在他也能裝出逼真的紳士腔調,但內裡毫無改善,尤其是發脾氣的時候,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土流氓。彆說什麼風度了,和他吵架的時候,辰辰真怕他會凶性大發,打她一頓,因為他從沒表現出不打女人是男人的基本守則。她可以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他好不容易才認全了26個字母,因為要學會發短信。就是這麼個半文盲,卻取得了她想都不敢想的輝煌成就,而且,隻用了那麼短的時間。“幾樓?”唐淩濤拖著她進了門廳,不怎麼滿意地四下打量。這裡算不上好小區,辰辰這樣的人住在這裡就顯得分外紮眼,這絕對不是好事。人心有多險惡,她不知道,但他知道。“12樓。”辰辰甩了甩手,試圖推開他,“你就不用上去了。”酒勁消退了些,她想到了一些比較“現實”的問題。看樣子他不是善心泛濫,單純送女士回家的。唐淩濤按下樓層按鈕,收緊了摟著她的胳膊,抬起另一隻手捏起她小巧的下巴,用大拇指輕輕撫摩。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如同蠱惑,又像威脅:“你看我像是那麼好打發的人嗎?”他輕而微啞的聲音,性感撩人得很。唐淩濤最漂亮的地方就是眼睛,完美的形狀,長長的睫毛,而且出奇的水亮。梅施點評過,唐淩濤的眼睛就是典型的勾魂桃花眼。辰辰曾絕望地羨慕,想要唐淩濤那麼長的睫毛,那樣她就不用再塗厚厚的睫毛膏了。不隻如此,他還好像自帶眼線似的,睫毛根部勾畫出完美的線條,他的鼻梁筆直高挺,他還有一張整容都削不出來的俊俏瓜子臉……辰辰盯著他看,發自真心地說:“唐淩濤,以前你沒去當‘鴨’真是太浪費了。”他眼裡閃過一絲薄怒,隨即一笑:“你怎麼知道我沒當過?”他俯下身,半眯起眼在她耳邊絲絲吹氣,引得她渾身顫抖,“沒當過哪能有這麼好的身手?”“無恥!”她推他,想掩飾自己無法控製的反應:真丟臉,好像沒見過大場麵似的,和他有過那麼一段婚史,還是輕易就掉進了他的迷魂陣。“我覺得就是因為還不夠無恥才滿足不了你,讓你非要和我離婚。”他下流地嗤笑道。辰辰哆嗦得更厲害了,這回是氣的。她還想來幾句狠的,但電梯門開了,他像拖死狗一樣拽她進去,完全沒有顧及她是個美女的意思。他摟得她太緊。辰辰瞟了眼角落的攝像頭,這心理陰影算是落下了,心想還是到彆人探看不到的地方再解決他!站在家門口,她表演逼真,懊惱地搖搖頭:“鑰匙忘在車裡了。”唐淩濤靠在門邊看著她嘿嘿笑,她的小把戲在他眼裡簡直可笑至極。“你去取。”她眨動大眼睛,善良地說。“好。”他挑著嘴角,痛快地答應。哼,她保持笑容,去取,快去!隻要他前腳一滾開,她後腳就竄進門,哪怕他回來把整棟大樓的人都鬨騰起來她也不管,最好讓保安把他抓走,蹲一夜小黑屋。她太得意了,忍不住加大笑容,她似乎看見唐淩濤在黑暗的角落中一臉悲憤、淚流滿麵的樣子。“去呀!”見他還沒動身,她愉快地催促道。“不就是開這門嗎?”唐淩濤的笑容也加深了,“你忘了?開門撬鎖是我的強項。”他利落地一抬手,在她綰起的長發上精準地扯下一個發卡,還扯掉她兩根頭發,疼得她直跳腳。他絕對是故意的!“畜生!”看著他蹲下身,一臉重操舊業的幸福表情,辰辰痛恨不已。不到五秒,門啪地一響,開了一條縫,他站起身,風度翩翩地為她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狼堵到門口,看來吃不到肉是不會死心的,辰辰瞪了他一眼。其實……留他過夜有什麼不好?她壞壞一笑,他就那麼確定他才是狼?離婚大半年了,她也該讓他見識一下她的進步。看見她的笑容,唐淩濤反倒一愣。“不許在我家裡抽煙。”她瞥了他一眼,他的壞習慣裡有一項就是有很重的煙癮。“嗯。”唐淩濤慢慢地點了下頭。辰辰不想在他離開後,她的身邊還殘留著他的煙味,曾經,那會讓她有些想他。進門一開燈,辰辰就聽見他戒備地吸了口冷氣。辰辰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從滿地雜物中間從容地走了過去:“放心,不是遭小偷了。”就知道他看見一室狼藉會觸發職業本能,“這幾天我沒顧得上收拾。”唐淩濤譏誚地笑了笑,蹲下身,撿起一件她換下的薄外套,然後環視一下周圍,購物袋、打包盒、各款皮包、皮鞋,琳琅滿目,無奇不有。“幾天?”他挑眉道。能亂成這樣,積累過程一定相當漫長。“你懂什麼?”她快走幾步進了房間,背對著他把內衣、內褲塞進抽屜,“穿什麼衣服要配什麼鞋包,攤在地上方便選擇。”辰辰強作鎮定,振振有詞地說。“你彆告訴我,穿什麼衣服還要配什麼打包盒啊?”唐淩濤走到小小的餐桌附近,撇著嘴看各個飯店的打包紙袋幾乎淹沒了周邊的椅子和地板。他提起一個看了看,用不幸中有大幸的表情說:“還好,裡麵的飯盒總算被收拾走了。”“嗯。”辰辰繼續鎮定,走回小廳,用“其實我是個勤快人”的自豪語氣說,“都收拾進廚房的垃圾桶了。”“我能問一下垃圾幾天沒倒了嗎?”她思考了一下,不是很確定:“三天吧。”唐淩濤點了點頭:“還好,還不至於生蟲。不招蟑螂嗎?”辰辰終於崩潰,怒喝一聲:“唐淩濤!”他跨上前一步,像是要來撫平她的怒氣,卻突兀地停住,彎腰從皮鞋下拿出一個金屬鉤狀物體。他拿到眼前看了看:“這是什麼?”辰辰瞥了一眼,頓時大怒,躥過來一把推開他,果然,他腳底下有一團粉狀殘跡。“我的珍珠耳環!”她凶惡地瞪唐淩濤,“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對!”她悲憤地控訴道。唐淩濤不以為意地一笑:“你不是習慣把‘最喜歡’的東西扔在地上?”辰辰離他很近,他輕鬆地把她環入懷中。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一晚上被他拖來拽去,現在才總算像個擁抱了。唐淩濤的胳膊摟得很緊,辰辰貼在他身上,享受著他精悍的肌肉靠上去的舒適感。她和他離婚,最舍不得的就是他這副絕佳身材摸上去的手感和摟他入睡的安全感——畢竟他曾是保鏢,身手很好嘛。有他在身邊,至少不用擔心會被綁票或者被欺負,僅此而已,一定隻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