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現端倪(1 / 1)

捕風人 鰻魚Tech 1654 字 25天前

虞望舒提著果籃進屋,見她的情況比先前要好得多,微微一笑,“你好,方小姐。”簡單的一聲你好,摻雜著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緒。虞望舒把果籃放到桌上,又從衣袋裡摸出一包蘇煙和一隻打火機,解釋說:“我問曾斌要的。”方黎愣住,不知怎麼的,他局促的表情令她感到心情愉悅。她不客氣地下床拿過桌上的蘇煙和打火機,倚靠在窗邊,嫻熟地點燃香煙,享受的樣子仿佛靈魂得到解脫。那種許久不見的陶醉樣子令虞望舒不忍打擾,直到一根煙抽完,方黎才滿足地說:“你一定很奇怪,吸煙者明明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卻還趨之若鶩。”虞望舒無奈回答:“確實。”方黎又點燃一根,唇瓣輕啟,煙霧縹緲而出。她愜意地夾著香煙,明亮的眼神似乎又回來了,他隱隱看到了以往的意氣風發。“先前楊叔告訴我張達被擊斃,謝謝你們的營救讓我得以重生。”虞望舒沒有推托她的感謝,“很抱歉我當時沒送你到醫院就不辭而彆,之後我其實去醫院找過你,但你出院離開了。”“我理解。”方黎眯起眼睛笑了,那種放肆的笑容感染了虞望舒,不禁想起她獲救時說過的話,能活下來真好。“曾斌還好嗎?”“不好。”方黎愣住,她還以為他遇到了什麼棘手事,誰知虞望舒嚴肅說:“當初我們在董鎮設伏抓張達時打過賭,如果他沒有上鉤,那曾斌就要戒半年的甜食,結果他輸了,他嗜甜如命,天天跟我發牢騷鬨脾氣。”方黎被逗樂了,好奇問:“那你呢,當時你的賭注又是什麼?”一提到這個,虞望舒的耳根子居然紅了。當初的賭注曾斌萬萬沒料到虞望舒下手這麼狠,所以也來了一個更狠的,如果虞望舒輸了,那他就要老實交待是不是喜歡方小姐。今兒被方黎這麼一問,虞望舒頓時覺得無地自容。方黎自然不知他的微妙心思,隻是覺得這個男人有趣,嚴肅的時候像個古板的老學者,機敏的時候狡猾如狸,溫和的時候又仿佛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引人探究。顯然這次虞望舒的探望不僅僅隻是探望,似經過深思熟慮,他又恢複了先前的嚴肅,“方小姐,我這次專程而來隻是想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說幾句話,希望你不要介意。”“你說。”“我很遺憾我們的營救計劃並不完善,導致你受了不少折磨。張達等人的凶殘你已經見識過,雖然他們給你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可我還是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來,往前看,不要回頭。”方黎沉默,虞望舒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表情認真而緊張。方黎平靜地取出一根香煙,歪著頭道:“虞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嚴肅時的樣子像個古板的老學者?”虞望舒老實回答:“有,曾斌說過。”方黎微微一笑,用同樣嚴肅認真的表情回答他先前的問題,“實不相瞞,從1993年7月4日我弟弟被拐賣之始,我的人生就已經夠糟糕了,我憑什麼還要自暴自棄作踐自己?”虞望舒沉默不語,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她繼續說:“謝謝你的忠告,畢竟這些事情你看得太多,很清楚它帶來的痛苦與後果。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既然我來到了這裡,就不會再給自己任何機會沾染上它。”對於她肯定的回答,虞望舒感到欣慰。接下來他問她有何打算,方黎認真地想了想,“我想抽空去一趟衡城。”虞望舒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書籍,理所當然說:“真是巧了,衡城是我土生土長的地方,我若有空倒樂意當你的導遊。”方黎笑笑不語。稍後虞望舒接到一個電話,是曾斌打來的,讓他趕快回去。虞望舒無奈,隻得同她道彆匆匆離去。次日周宗平來訪,問的自然是關於廖成宏和張達團夥的案子。方黎全力配合,竭儘所能把她知道的一切彙報,沒有任何隱瞞。筆錄持續到下午四點才算告一段落,方黎簽字時問起朱秀生的下落。周宗平道:“廖成宏作惡太多,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再加上年代久遠,一時半會兒沒這麼容易出結果。你先彆著急,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方黎點頭,“謝謝您了周隊長。”“我們應該感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張達團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落網。”又道,“為了早日見到你弟弟,請務必把身體養好。”“我會善待自己的。”待周宗平等人離去,方黎同傑克聯係,總算把那份耽擱許久的版權合同簽署快遞了。閒來無事時,方黎喜歡在網絡上看網友對拐賣人口這一話題的熱烈討論。其實馬祥龍也曾來找過她,希望她能加入他們,去挽救更多的受害者以及無數個失去親人的破碎家庭。方黎並未給出答複。現在她的情況並不好,雖然身體在藥物的治療下進行得很順利,但心癮難除。她又回到了先前那種狀態,不幸的是以往沒嘗過止咳水的滋味,並不能體會到其中的快感,但現在她體會過了,那種感覺讓人著魔,它能讓她瞬間忘記1993年帶給她的創傷。短暫的沉迷像有巨大的魔力般,吸引著方黎胡思亂想。她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去觸碰,內心掙紮抵抗,直到又回到那個致命的漩渦——朱秀生走失的那一天。那一天不斷在她的腦海裡重複,秀生哭喊的聲音,林稚音責罵的聲音,喧鬨的人群,陌生的麵孔……一夢驚醒,方黎滿頭大汗地坐起身,心跳得異常厲害。莫約兩分鐘後,她的情緒漸漸平靜,從枕邊摸出香煙,取出一根點燃,接二連三地抽了七八根。靠在窗台邊,方黎取出手機,給以前的心理醫生瑪麗打電話。瑪麗詢問她目前的狀況,她皺眉說很不好,並把她近段時間經曆的事情傾吐,尋求心理疏導。雙方聊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看時間離天亮還早,方黎開始玩寵物連連看2.5版的小遊戲,一口氣通十關,直到她反反複複玩了三個多小時天才蒙蒙發亮。康複中心定下的三個療程方黎已經完成了生理治療,第二個療程則是心理康複。他們給她安排的心理醫生是個非常有趣的老頭,叫張漢江,頭發花白,戴著一副巨大的老花眼鏡,佝僂著背,有著非常豐富的心理疏導經驗,並且還有點中醫的底子。見到方黎的第一天,張漢江就說她沒睡過一個好覺。方黎頗覺詫異,張漢江開始賣弄中醫基本功望聞問切。鑒於他說話的方式幽默風趣,方黎聽得也有意思,初次給他的評價是老頑童。從失眠這個點上著手,張漢江充分展現出他豐富的心理疏導經驗,不斷循循善誘,把方黎失眠的原因找出。麵對心理輔導者,方黎積極配合,希望他能給出建議。張漢江思索了許久,才一針見血道:“咱們老祖宗有句話叫解鈴還須係鈴人,你這個心結啊還得從你弟弟朱秀生身上著手。”方黎點頭表示認可。張漢江繼續說:“雖然現在等結果令人焦慮,但方小姐你有做過最壞的打算嗎,萬一你弟弟不在了,你能否承受得起?”方黎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張漢江歎了口氣,“我就擔心你這一點,既然你自願來了,我相信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擺脫它的,隻是心癮難除,我很怕你遭受到挫折時承受不住又複發,這樣就功虧一簣了。”這番語重心長的話令方黎陷入了沉思,如果朱秀生真的不在了,她又該如何麵對自己?她不敢去想,更不願去想。當天下午方黎的心情變得沉重,在綠化帶散步時她忽然萌生出想出去走走的念頭。張漢江並沒有阻攔,隻是告訴她回來要做尿檢。在網上訂下去A市衡城的機票,次日上午方黎動身抵達機場,僅僅兩個小時就到了衡城。前往平灣區的黃崗公墓途中天空陰霾,下起了小雨。這個城市方黎並不熟悉,隻是在出租車路過新京日報大樓時她不禁多看了兩眼,想象以往虞望舒提著公文包循規蹈矩上下班的樣子,不免會心一笑。抵達黃崗公墓雨霧愈發大了,方黎撐起黑色折疊傘,抱著一束白菊前往孟建遠的墓地。墓地有專人管理,周邊被青山綠水環繞,兩旁栽種的樹木被精心打理過,一排排,一層層的標準墓碑安靜地駐紮在限定的範圍內,跟活人住的鋼筋水泥房子一樣立體化、產業化。找到孟建遠的墓碑,方黎打量起墓主的生卒年月,1963年3月1日出生,死於1996年12月10日,年僅三十四歲。把白菊擺放好,方黎虔誠祭拜,雖然她從未見過這個養父,但方佑芸的養育之恩不能忘。一個人站在雨中悼念,周邊一片青鬱蒼翠,寂靜無聲。黑色雨傘,黑色小西裝外套,包裹著病態的蒼白膚色,在一排排冷硬墓碑的襯托下更顯陰鬱。離開公墓,方黎回到市區找酒店落腳。夜幕降臨,城市仿佛蘇醒。方黎坐在飄窗上,一手夾著香煙,一手端著煙灰缸,眺望對麵的江景。霓虹燈光有節奏地閃爍著,被雨霧清洗過的城市在各色燈光的籠罩下更顯明淨。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靜下心來細細品味過陌生都市的風情了。沉浸在片刻安寧裡,方黎放空思緒,什麼都不去想,更不願去想。手機忽然響起,方黎回過神兒,放下煙灰缸慢吞吞地接起,是虞望舒打來的。虞望舒以為她還在康複中心,說有一份快遞已經寄給她了,估計明天就能到。方黎好奇問:“什麼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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