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心一沉,立馬盯後視鏡,馬路兩側的景觀一閃而逝,並未看到異常。為了安全起見,他當機立斷掏出手機撥打王追的電話,取消了白鳳山之約。“變道換個方向。”廖成宏不解問:“不去白鳳山了?”“去。”“那……”“你不是說被人盯梢了嗎,那就兜圈子看看有沒有跟上來。”廖成宏應聲好,待他行駛到一條支路時打方向盤彙入進去。後麵的方黎並不知道他們發現了異常,一直跟蹤。確定了被人盯梢,廖成宏很是心急,毛躁道:“達哥怎麼辦?”張達冷靜道:“去白鳳山,避開監控。”兜了一圈抵達白鳳山,科魯茲並未停放到指定的停車場,而是特意避開了有監控的地方。廖成宏和張達陸續下車,張達提著單肩包看了下四周環境,說道:“去山上。”兩人隨即往山上走,他們走路的速度並不快,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渾身警惕。沒過多久方黎驅車前來,到停車場把車停好後,她偽裝成遊客的樣子邊拍照邊時不時瞅遠處的二人。張達壓低聲音問:“那女人你認識?”廖成宏:“不認識。”“那她跟蹤你做什麼?”廖成宏差點哭了,“達哥,我也不知道啊。”張達抿了抿唇,麵無表情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處理掉。”白鳳山的地理形勢他們非常熟悉,廖成宏知道哪裡適合作案,便由他作餌繼續引誘目標跟上。途中張達去上廁所,外麵的廖成宏接到一個電話匆匆離去。跟上來的方黎並不知道張達藏了身,一門心思地追蹤廖成宏。見魚兒咬鉤,廁所裡的張達悄悄地出來跟在方黎後麵。兩人一前一後尋求時機收網。行至一處僻靜地時,方黎隱隱察覺到了什麼,腦中警鈴大作。但遺憾的是她發現得太晚,後頭的張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捂住她的口鼻。方黎奮力掙紮,無奈手帕浸得有藥水,她很快就暈厥過去。成功得手,前麵的廖成宏折返回來。兩人利用叢林做掩護,找到下山的荒蕪小路,廖成宏把方黎扛在肩上下山,張達則去開科魯慈來裝人。一係列行動下來毫不拖泥帶水,皆因二人是作案老手。由於小路上常年累月無人經過,以至於雜草瘋長,廖成宏行動得非常艱難。路難走也就罷了,茂密雜草更似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割到手上像被螞蟻咬似的疼得發癢。好不容易把方黎扛下山來,他坐到樹腳下累得氣喘籲籲。等了莫約十多分鐘才見張達來了,兩人合力把方黎抬走。之後他們又走了一段泥濘路才到了車前,把方黎扔進去後,張達坐到駕駛室發動引擎,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這裡。路上廖成宏翻找方黎隨身攜帶的女士手袋,裡頭沒有任何發現,隻有一些零錢和少許應急藥品,以及一隻蘋果手機。手機設置了鎖屏密碼無法打開,廖成宏一時沒了頭緒,想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跟蹤他。張達問:“有沒有線索?”廖成宏搖頭,“真是邪門了,這人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她跟蹤我乾啥?”“等她醒來就知道了。”“那現在我們去哪裡,還跟王哥見麵嗎?”張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仿佛他是個智障。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他是不會輕易放鬆警惕的,所以他決定暫時到他們平時落腳的一個村裡查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方黎昏迷了好幾個小時才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簡陋土牆令昏昏沉沉的腦袋迅速清醒,她冷靜地打量四周,是一間狹小破舊的農用小屋。困難地挪動身子,不小心把旁邊的一把鋤頭弄倒,響聲驚動了外麵的人,立刻開門走了進來,正是廖成宏。接著張達也走了進來,兩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張達拿著手機問:“你的鎖屏密碼呢?”方黎看著他們,腦中飛速運轉。廖成宏見她沒反應,不禁有些急躁,不耐煩道:“啞巴了,問你話呢!”衡量當前局勢,方黎鎮定地報出1993這個鎖屏密碼。張達成功進入係統查看,手機裡的通話記錄很少,電話簿裡的聯係人寥寥無幾,唯一的收獲是信息箱裡的一條信息。那條信息至關重要,它正是廖成宏手機病毒發過來的定位信息。看到那條信息廖成宏很吃驚,張達皺眉說:“把你的手機扔了,扔得越遠越好。”廖成宏慌了,立馬衝上去扇了方黎一巴掌,她被他打歪在地,一聲不吭。張達比他冷靜得多,嗬斥道:“你慌什麼?”淩亂的發絲擋住了方黎的眼睛,臉頰很快就紅腫起來。張達捏住她的下巴,她的眼神和表情並不憤怒,而是反常的平靜。張達皺眉,一旁的廖成宏愈發覺得不安,惱火地衝方黎質問:“說,你跟蹤我做什麼?!”方黎沒有吭聲,廖成宏又要衝上去打她,卻被張達阻止。他無疑很會揣摩人心,先前她主動配合,接下來他相信她仍舊會主動配合。果不其然,方黎老實回答:“找一個叫朱秀生的人。”廖成宏愣住,他並不記得什麼朱秀生,腦海裡沒有任何印象。張達困惑地看向他,他茫然搖頭,張達問:“朱秀生是你什麼人?”方黎回答:“我弟弟。”張達又問廖成宏:“你記得這人嗎?”“不記得。”方黎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廖成宏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怵,瞪眼道:“你看什麼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又衝張達說,“達哥,這女人怪異得緊,咱們怎麼處理她?”張達起身雙手抱胸,思索了陣才道:“你先派人去看那輛帕薩特有沒有其他人找來,還有到我們先前入住的旅館周邊看看有沒有異常。”“好,我這就找人去看。”兩人陸續出了小屋,張達點燃一根煙,旁邊的廖成宏拿著自己的手機局促不安,“達哥,我們中間肯定有內鬼。”“我知道。”“那咱們怎麼把他揪出來?”張達並未回答他的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方黎的手機,不知在想什麼。接下來的兩天廖成宏通過探查確認了方黎沒有同夥,那輛停放在白鳳山的大眾帕薩特無人靠近,縣城裡旅館周邊也無異常。張達拿著手機去找方黎,試圖從她嘴裡套出到底是誰在廖成宏的手機裡裝了東西。方黎沉默不語,張達並不生氣,打算用守株待兔的方式釣出內鬼。由於手機關機了好幾天,一開機信箱爆滿,全是傑克發來的。先前他跟方黎曾經視頻談過《邊緣城市》版權的售賣問題,之後傑克與買家敲定簽約合同,結果把合同發到方黎的郵箱再聯係她卻是關機狀態。這期間傑克一直都在不停地撥打方黎的電話,本以為希望渺茫,沒想竟意外打通了。望著手機裡的那個越洋電話,張達用眼神示意,方黎依言接起,並特意開了免提。另一端傳來傑克焦急的聲音,問她跑哪兒去了。對方是用英語交流,廖成宏和張達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立馬掛斷了電話。緊接著傑克又打了過來,張達索性關機。方黎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卻又憋了回去。之後幾天她被他們輾轉帶到了G省境內,途中不斷有新的成員被關押進來,均是年輕女人,且頗有一定的姿色。方黎從她們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情況,多數都是被拐騙來的。先前虞望舒曾說過廖成宏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利益團夥,他們不止販毒還販賣人口,現在看來她們這群人隻怕都成了圈裡的豬崽,前途未卜。為了防範她們逃跑,方黎等人被嚴密看管。她的手機在張達那裡,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絡,想要靠自己逃出生天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意識到自身處境,方黎不做無謂博弈,而是把希望寄托到傑克身上。此刻遠在美國的傑克正頭疼不已,好不容易把方黎的合同敲定,本以為能順利得到報酬,哪曉得臨頭卻找不到人了。無法聯係到她,傑克隻得去找她的朋友李漾,把前因後果細細講述。李漾聽後吃驚不已,她清楚方黎回國的目的,當即跟國內的舅舅楊漢君打電話,問他最近可曾聯係過方黎。楊漢君正與老友馬祥龍談論“回家救助站”的事,接到她的電話頗覺意外,笑道:“前陣子我們聯係過一次,怎麼了?”李漾把方黎近期的異常情況說了,楊漢君皺起眉頭,“你們是多久發現不對勁的?”李漾道:“快有半個月了吧,之前方黎曾委托傑克幫她打理作品售賣事宜,後來傑克跟買家談好合同聯係她簽約,當時兩人都談得好好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再過幾天方黎就一直關機。中間傑克曾打通過一次,但方黎沒說話就掛斷了,之後就再也聯係不上了。”楊漢君的眉頭皺得更深,“你先彆著急,舅舅會想辦法找到她的。”掛斷電話,楊漢君同馬祥龍說起了方黎的事情。馬祥龍是“回家救助站”的誌願者,這個救助站是由民間愛心人士自發組織起來的,專門負責尋找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當初方黎委托楊漢君尋找朱秀生時馬祥龍也參與其中,方黎的事跡他也知曉一些。聽過楊漢君的講述後,馬祥龍沒有任何猶豫道:“咱得報警。”楊漢君沉默。馬祥龍繼續說道:“沒有警方的協助我們恐怕很難找到方黎。”又道,“你也曾說過,方黎一直都在跟蹤廖成宏團夥,現在找不著人,恐怕是凶多吉少。”這番話令楊漢君的心沉到了穀底,回想方黎曾讓他探查過九哥虞望舒的身份信息,他當時提醒她那個圈子極其危險,這次失蹤怕是在劫難逃。衡量當前局勢,楊漢君迅速做出決定,“老馬你先替我報警,我再給李漾打個電話。”“好。”馬祥龍當即撥通了110報警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