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學鬆(1 / 1)

捕風人 鰻魚Tech 1778 字 25天前

意識到情況不對勁,虞望舒強忍身體不適,困難地將她的腹部置於屈膝的大腿上,拍背部使氣管內的水儘快排出,又清理她口鼻裡的異物,做人工呼吸。莫約兩三分鐘後,方黎才劇烈咳嗽,呼吸重新恢複順暢。謝天謝地!虞望舒疲憊不堪地趴倒在地上,耳邊的警報聲和救護車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意味著他們死裡逃生。被護送進醫院的過程方黎記得並不清楚,隻隱隱聽到嘈雜喧囂的聲音在腦子裡嗡嗡作響。虞望舒被抬上擔架時一個勁說她的情況危急先救她,護士不耐煩命令他閉嘴。接著同樣昏迷不醒的偉仔也被人們救了出來,居然還有生命體征。狗日的!虞望舒在心裡頭默默腹誹。醫院裡,醫護人員正有條不紊地處理這起事故中的三位傷員。方黎渾身雖多處擦傷,卻不致命,隻有頭部傷得頗重,有輕的微腦震蕩。虞望舒傷得最重,等待他的將是兩起手術。待方黎徹底清醒過來已是次日傍晚時分,雪白的牆壁映入眼簾,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彌漫在空氣裡,她動了動手指,隻覺得頭部昏沉沉的,鈍痛。主治醫生過來檢查她的症狀,還好,問題不大。另一邊的虞望舒經過兩起手術後被包紮成了木乃伊,目前雖使用了鎮痛泵,但還是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就像被回爐重造過一樣。外頭殘陽如血,曾斌坐在床邊看他,眼裡噙著吊兒郎當的笑意。虞望舒有氣無力問:“你笑什麼?”曾斌抿嘴沉默了陣,才說:“剛剛我接到消息,韓彪被活捉了。”聽到這個消息虞望舒眯起眼睛,沒有說話。曾斌起身走到窗邊,收斂起平時的不正經,意味深長說:“小南失去的那條腿找回來了。”虞望舒平靜接道:“命還沒找回來。”曾斌扭頭看他,他的表情仍舊平靜,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現在我動不了,你替我到小南墳頭上燒柱香,告訴他,我們很快就會把他丟掉的命找回來還給他。”說這話時他們都直視對方的眼睛,沒有任何退縮。稍後曾斌交待了幾句便起身離去,沒再來過。虞望舒知道他近段時間都會忙碌起來的,畢竟清除韓彪這隻笑麵虎得費些心思。在醫院裡待了幾天方黎頭部的傷勢已無大礙,恢複得非常不錯,倒是虞望舒似乎很享受當病人的閒暇。這兩年來他一直像亡命之徒般奔波,難得有清閒日子。此刻方黎坐在床沿盯著他打量,雖然過了好幾天,他臉上的淤青仍舊醜陋得嚇人。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想抽煙。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虞望舒居然從枕頭下摸出一包蘇煙和一隻打火機。方黎愣住,他解釋說:“我問曾斌要的。”頓了頓,有些局促說,“我不抽煙,不知道你抽不抽得慣。”方黎伸手接過,本打算到外頭找個地方抽,怎知虞望舒說:“就在裡頭抽吧,反正病房裡也沒有其他病人,把窗戶打開就好。”方黎依言打開窗戶,嫻熟地取出一根蘇煙銜在嘴裡,背靠窗台,打火機的火苗竄出,左手微微遮擋,動作一如她的性格那樣麻利乾練。吐出的煙霧飄出窗外,很快就被微風吹散。方黎歪著頭,享受地半眯著眼睛,任陽光落到她的臉龐上,泛起了一層朦朧微光。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可愛!香煙燃燒到一半時,方黎才開口了,“陳小東是誰?”虞望舒老實回答:“上次把手機交給方小姐的那人就是陳小東。”“是你?”“是我。”方黎皺著眉頭問:“韓彪抓你就是為了那個視頻?”“他不在乎視頻,他隻在乎那批黑貨。”“什麼黑貨?”虞望舒想了想,一本正經說:“韓彪跟我們都是一條道兒上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當初的謝南就是栽在他手上的,我們很早就想做他了,隻是苦無機會。上次線人老金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拍到了韓彪的製毒場地,我和曾斌索性將計就計,以黑吃黑的手段弄到了韓彪的一批貨。之後怕老金暴露出事,我以陳小東的身份轉移韓彪視線,再把線索引到九哥身上。本來我們打算布局妥當後再拿九哥的身份做誘餌引韓彪上鉤抓捕,結果中間出了點意外,沒料到他們出手這麼快。”方黎細細消化這些內幕,心中已有大概輪廓,“我們在餐廳吃飯時,你是怎麼發現被盯梢的?”“我去洗手間的時候。”方黎掐滅煙蒂,挑眉問:“那警方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通過耳釘?”提到耳釘,虞望舒欣賞地笑了,“方小姐膽大心細,觀察力很不錯。當初我一發現情形不對,就給曾斌發出一條求救信息,並開啟耳釘上的定位信號,以便他們尋人。”方黎又歪著頭問:“韓彪揍你時你為什麼不還手?”虞望舒苦笑道:“我打不過他們,還手隻會被揍得更慘。”頓了頓,“韓彪的貨在我手上,他不會取我性命,畢竟我的命值不了幾個錢。”這話令方黎皺起眉頭,一支煙被她取出來把玩了許久,本想再抽一根,但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遲疑地放了回去,“你本來可以假裝說出黑貨在哪裡拖延他們的,又何苦死撐吃了這麼多的虧?”虞望舒解釋道:“唯有我死不承認,韓彪才會把我抓回老巢去盤問,曾斌他們才有機會把他一鍋端。”方黎沉默了良久,忽然開口問:“虞先生,你能告訴我,在你被揍得不成人形時,是什麼信念支撐著你默默忍受的?”虞望舒沒有回答,方黎直視他的眼睛。這個問題仿佛戳到了他的痛處。虞望舒垂下眼簾,猶豫了許久,最後不得不麵對她的直視,平靜回答:“江學鬆。”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叫江學鬆的人。似乎一提到江學鬆,虞望舒再平靜的表情裡都摻雜了難以描述的憤怒,那種憤怒如同一團熊熊烈火啃噬著他前半生碌碌無為的人生。虞望舒的家庭背景方黎是清楚的,他明明有一個安逸的生活環境,也許一輩子就過著殷實閒暇的小日子,娶一個女人,生一雙兒女,組建起一個和睦的家庭,像多數男人那樣平安地過完一生。這本是他應有的生命軌跡。偏偏,他的軌道被一個叫江學鬆的人改變了。話題似乎變得沉重,兩人都不再說話。虞望舒收起少見的內心情感,方黎收起好奇的試探。她素來沒有窺探彆人內心世界的愛好,同時也拒絕被彆人窺探。點到為止,剛剛好。待傷勢恢複得差不多後,方黎辦理好出院手續,平靜地向虞望舒道彆。她仍舊是那副模樣,不悲不喜,不留不戀,對虞望舒沒有抱怨也沒有感激,雖然三次接觸下來被他的某些行為震撼佩服,但也僅僅隻是佩服而已。兩條相交的平行線在這裡分開。虞望舒還未恢複,暫時無法離開醫院。方黎一身乾淨利落地站在他麵前,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眉眼間清明透徹。道彆的話無非是保重再保重,虞望舒經曆過不少道彆的場景,唯獨這次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抱歉。方黎問:“為什麼要說抱歉?”虞望舒認真地想了想,“讓你受累了。”方黎並沒有跟他客套,隻是斜睨他道:“保重。”“保重。”方黎轉身離去,虞望舒望著她的背影張嘴想說什麼,卻忍了下來。哪知她走到門口時,忽然頓身,扭頭問了一句:“知道他們都叫我什麼嗎?”“方爺。”方黎滿意地笑了,像一隻驕傲的公雞,高昂著頭顱離開。虞望舒低下頭,眼底寫滿了笑意,她無疑是獨特的,雖然性格古怪了點。離開醫院方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之前被韓彪手下人追捕,她特地把隨身攜帶的小包隱藏在一處破磚瓦堆裡。重新找回那隻小包,她把虞望舒給的芯片貼到SIM卡上,根據病毒發來的信息確定了廖成宏的蹤跡,他還在南都湛津縣活動。方黎以最快的速度到迅捷租車行把福克斯退還,隨後坐飛機抵達南都,又在當地的一家租車行租了一輛大眾帕薩特。驅車到湛津縣的路途中她接到了傑克的電話,傑克告訴她《邊緣城市》的版權售賣有眉目了,一家互聯網科技公司看中了那套作品,他已經把買家的詳細背景和操作作品的大概方案發到了她的郵箱裡,讓她先參考。高速路上不方便通電話,兩人約好晚上視頻聊細節。到了湛津縣,尋得酒店下榻,方黎打開郵箱查看傑克發來的買家資料,並撥通了視頻連接,與傑克聊起了郵件中的疑問和版權售賣的具體事宜。湛津縣是南都市下轄縣,素有南方絲綢古道第一站的彆名。當地的生活節奏頗慢,隨處可見喝茶打麻將的人們。方黎到了這裡腳步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放慢下來,按照手機裡的信息提示,廖成宏近期都在一家名叫凱旋旅館的附近活動。確定了具體範圍,方黎到旅館斜對麵的一家茶樓裡包下單間。從二樓往下看去,旅館門口的情形儘收眼底。蹲守到第四日時,廖成宏忽然從外麵帶回來一個穿黑衣裳的中年男人。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凱旋旅館,方黎迅速拍下他們的身影。當天晚上方黎徹夜未眠。按廖成宏近段時間的生活軌跡推測,他怕是在等什麼人。如果那個穿黑衣裳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目標,那他極有可能會有新的動作。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廖成宏就驅車離開了凱旋旅館。方黎得到信息提示,立馬跟蹤。藍色科魯茲出了城後一路飛奔,方黎駕駛帕薩特尾隨其後。前麵的廖成宏並未察覺被人盯梢,正興致勃勃地同副駕駛座位上的張達說笑。廖成宏滿口粗言穢語,涎著臉道:“達哥,咱們這次弄來的馬子可比以往的成色都要好,這一票要是乾成了,小弟怎麼都得去澳門賭場溜一圈長長見識。”張達冷哼道:“就你那出息。”廖成宏嘿嘿地笑了起來,他握著方向盤,嘴裡哼著走調的流行曲,心情很是高興。張達則閉目小憩,似乎很疲憊。快要抵達白鳳山時,廖成宏時不時瞥後視鏡,隱隱發現了蛛絲馬跡。一股不祥的預感直衝腦門,他忽然著急道:“達哥,我怎麼覺得有鬼。”張達被他吵醒,皺眉問:“哪來的鬼?”“咱們……咱們怕是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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