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端木敬平一愣，不明白袁海平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思索了片刻道：“她來府上那年應該是十六，現在或許是二十有一了。”“正是了。”袁海平道，“古人雲，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我知杏花姑娘自幼父母雙亡，身世悲切，入得端木府以來，錦衣玉食，老爺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小姐與她情同姐妹，如此說，老爺便是杏花姑娘的父母，杏花姑娘二十有一而不嫁，罪在老爺！”端木敬平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連連點頭，道：“有罪有罪，我這罪還不小呢，若不是雲梅姑娘提及，老夫可能就把這事兒給忘了。”“老爺，說句我不該說的話，您應該幫杏花姑娘牽一樁姻緣了，一來是杏花姑娘年歲已大，二來是要替小姐考慮。”“哦？”端木敬平不明白，問道：“替小姐考慮從何說起？”袁海平淡淡一笑，道：“小姐即將出閣，勢必要帶個貼身丫鬟嫁到陸家，眼下最合適的莫過於杏花，可是杏花到了陸家，陸家老爺也會想著幫她牽一樁姻緣，或許就指給那個家奴了，所以小姐如果去了陸家，用不了多久，身邊便沒了體己人，老爺自知孤身一人在彆人家的愁楚吧？”端木敬平聽明白了，呆呆的發了一會兒愣，點頭道：“雲梅姑娘所慮極是，我這就去給蓉兒再找一個丫鬟，將來陪她出嫁！”袁海平滿意的笑了，道：“杏花姑娘相貌端莊，心思聰慧，也請老爺幫她牽一個上等姻緣，也不枉她伺候小姐一場！”“那是那是，這事兒我一定會讓她滿意。”袁海平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杏花聽聞老爺在給她張羅親事，再也沒有心思注意袁海平，整日裡像個懷春的少女一般，愣愣的發呆，滿腦子都在想著會嫁個什麼樣的夫君。而端木蓉更是相思甚苦，天天盼著陸柏寒什麼時候回來。這下可好，小姐的院裡，一共仨人，有倆個都在思春，倒是讓袁海平自在逍遙起來。沒過一個月，端木敬平便給杏花說好了婆家，也又找了一個新丫鬟巧姐代替了杏花。端木蓉和杏花感情很深，送杏花出嫁的時候，險些哭昏，讓一旁的袁海平十分的內疚，也忍不住哭了一通。杏花嫁人，更是讓端木蓉相思成疾，茶不思、飯不想，天天板著指頭盼望著陸柏寒回來。袁海平時常和巧姐嘲笑她，想男人都想瘋了。端木蓉不以為意，反而把袁海平和巧姐嘲笑一番，說她們嫁不出去。轉眼入秋，涼風習習，落葉飄飄。冷風吹得人渾身打顫，手腳發麻。十月初一這天早上，門房的老張急匆匆的來找端木蓉，還沒到門口呢，就嚷起來，“小姐，小姐，陸家大少爺來了！”端木蓉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眨眼間就竄到了老張跟前，嚇得老張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真的？陸柏寒回來啦？”袁海平披著衣服來到院中，和巧姐倆人眼巴巴的看著老張。“回來啦，回來啦！”老張興奮的拍著大腿道，“不但回來了，還來府上了！”“在哪兒？”“正在老爺書房裡......”老張話還沒說完呢，端木蓉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袁海平急忙穿上衣服，提上鞋，從後麵追了上去。端木敬平的書房裡，燃著爐子，爐子上坐著水壺，熱氣嫋嫋。陸柏寒坐著爐前，一邊烤手，一邊接過端木敬平遞過來的茶碗，客氣道：“多謝伯父！”“你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連家還沒回呢，先來我這兒了，老夫甚是高興呀！”“剛好路過門前，走時應下伯父，回來時一定要進來請安，自當不會食言！”“好好好！大少爺書香門第，年輕有為啊。”端木敬平讚賞道，“這一路上還順利？”“順利。”“生意還不錯？”陸柏寒微微蹙了蹙眉頭，歎息一聲道：“藥材是全賣了，可是錢難要。眼下京城變了天，根本不知道誰是主子，今個姓王的當家做主，明天就換成了姓李的，鬨什麼內閣外閣的，聽說是爭權呢，打得一塌糊塗。原本從京城回篁城，也就半個月的路程，可是到處都在打仗，隻好繞了路，這才趕回來的。”聽聞外麵世道這麼亂，端木敬平的臉也沉了下來，軍閥割據，戰禍連年，如此說，倒是篁城還算是太平了，有張大炮鎮守一方，倒也慶幸，雖然出了幾次陰兵借道的事兒，可是和戰火比起來，總算是幸運的。“世道亂，以後還是少往外跑的好，篁城雖然地方小，但總歸是太平，陸家家大業大，即便什麼也不乾，撐個十年二十年的也沒問題。”陸柏寒連連點頭，笑道：“伯父說得是，這回回來，就不出去了，不然有命去，沒命回！”“對，說得就是這個道理。”陸柏寒應了一聲，低頭將腳底的箱子挪到端木敬平跟前，道：“這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一份薄禮，孝敬給伯父，裡麵也有給小姐的，望伯父替我轉交！”端木敬平笑吟吟的看了看箱子，道：“好好好，讓你費心了，一路車馬勞頓，還想著給我們父女帶禮物，真是有心！”陸柏寒喝了兩口茶，緩緩起身，道：“伯父，那我就不久留了，家父和家母還盼著我呢。”端木敬平一邊客氣，一邊送陸柏寒往外走。庭院當中，端木蓉和袁海平站在角門處，望著陸柏寒高大的身影和端木敬平緩緩走出，端木蓉的心砰砰砰的亂跳，真想撲上去，狠狠的咬一口。陸柏寒回頭和端木敬平施禮告辭的時候，一抬頭看到了角門處站著的端木蓉和袁海平，似是驚喜般，揚起眉毛，輕輕的笑了笑。一笑解相思，這不經意的微笑讓端木蓉幾個月來的相思之苦，瞬間化為烏有，看著陸柏寒曬黑的臉堂、風塵仆仆的身影，她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眼淚。袁海平一看，忍俊不住，低聲笑道：“我的大小姐，你怎麼還哭上了？”“不要你管！”端木蓉嬌羞的扭身往回走。袁海平跟在後麵，不忘嘲笑她，“不想嫁了啊，是不是後悔了？要是後悔了，我替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