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端木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同,陸家少爺很好打聽,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給端木敬平送來了信兒,陸家大少爺陸柏寒今兒個要送一批貨去京城,不用晌午,一準兒會從篁城路過。端木敬平聞聽,立刻派下人去城門口蹲著,單等陸柏寒進城,立刻通知他,他倒要看看這個未來的女婿長什麼模樣。端木府上上下下似乎都在關心陸家大少爺陸柏寒的長相,從吃罷早飯,所有人就都坐立不安的等信兒。唯有端木蓉似乎是滿不在乎的樣子,賴在床上不起來,杏花和袁海平勸了她半晌兒,讓她跟著一起去偷偷看看陸家大少爺,她不屑一顧,被說得煩了,給了杏花和袁海平一人一石子。眼見著接近晌午的時候,門房的小廝二狗大叫著從外麵衝了進來,“來了,來了......陸家大少爺進城了......就打咱門前過......”府裡的丫鬟、老媽子和仆人像是得了命令一般,全都放下了手裡的活,湧到了府門外。杏花和袁海平不便拋頭露麵,倆人跑到了臨街的院牆前,抬了兩塊石頭墊在腳下,抻著脖子向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杏花撓著頭,對袁海平道:“雲梅姑娘,你說那個是陸家少爺啊?”“肯定還沒來呢吧?”“咱們都不認識,即便來了也認不出來吧?”袁海平一愣,點了點頭,道:“是啊,他又不長三隻眼,四條腿,上哪兒去認呀。”倆人正嘀咕呢,忽聽端木蓉粗重的聲音嚷道:“來來來,都讓一讓!”他們扭頭一看,天哪,端木蓉不知從哪兒扛過來一副高梯,架在了院牆上,然後從容不迫的爬了上去,坐在牆頭,居高臨下的向下看著,那副模樣,即威武又霸氣。袁海平和杏花兩人撲哧都笑了,本來勸她來看看的時候,她還一臉不屑,等大夥都跑來看的時候,她可能也忍不住好奇,自己跑了來。“你看你倆在哪兒能看清麼,來來來,上來看!”端木蓉衝袁海平說道。袁海平和杏花聽端木蓉這麼說,也不客氣,都從梯子爬到了牆頭上。端木敬平站在院門前,大瞪著眼睛望著城門的方向,看了一會兒,遲遲不見陸家少爺的身影,他有些不耐煩了,衝二狗道:“二狗子,人呢?”二狗一抓腦殼,苦笑道:“老爺,我也不認得。”“你不認得,你說來了?”“我是在城牆根兒底下聽人家說的。”端木敬平把臉一沉,這才想到,滿府上下沒一個認得陸家少爺的,都這麼眼巴巴的看著,能看出來個啥?過往的路人瞧著端木府有意思,從老爺到小廝,全都站在府門前眼睛瞪得賊亮,擱哪兒曬太陽。端木敬平氣得臉紅脖子粗,正要扭身回去,忽聽二狗道:“老爺,你看,過來個車隊,興許是陸家少爺!”二狗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大夥都聽得真切,一個個抻著脖子往城門方向看去。果然,不遠處緩緩走來幾輛馬車,都拉得重物,走在最前麵的是個翩翩少年,白袍紫靴,紅馬青鞭,甚是威風。他眉目分明,眼仁漆黑,黑得仿佛無儘的深淵,多看一眼便會有一種被吸進去的錯覺。高頭駿馬載著他挺拔的七尺身軀,旁若無人的沿著街道自西向東而來。袁海平看得傻眼了,陸家少爺麵容清秀,氣質儒雅,即便在人來人往的街上,也會一眼看出他的與眾不同,自己剛才的擔心,此刻顯得是那麼的可笑,同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再看看自己,怎麼一點兒公子哥該有的樣子都沒有呢?倒是扮起女人來,無人能識破。坐在袁海平身旁的端木蓉更是癡呆了,她本就從不出門,府上的男人沒一個有陸家少爺這種風姿的,更沒一個有這份氣質的,她簡直如同墜入夢中一般,沉睡了十六年的少女心,第一次醒來,像是小鹿一樣撞擊著她的心房。陸柏寒來到端木府前,勒住馬韁繩,然後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舉目看了看大門前的端木敬平,拱手施禮道:“伯父,在下陸柏寒這廂有禮了!”端木敬平沒想到陸柏寒竟認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免禮,免禮,說來慚愧,小侄兒認得我,我可不認得你呀!”陸柏寒淡淡一笑,答道:“六年前,伯父曾光臨寒舍,所以我記得您的樣子,隻不過那時我還小,雖然伯父見過,可這幾年變化了些,想必伯父就不好認了。臨出門前,家父囑咐孩兒,路過府門時,一定要進去拜會,沒想到在門前遇見了!”陸柏寒客氣完,衝手下擺了擺手,幾個小廝抬著箱子,便攀上台階,送進了端木府的院中。“這是家父備下的一份薄禮,請叔父收下。”陸柏寒道,“我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就不在此耽誤時間了,等我自京城回來,再登門拜訪吧。”“好好好,你父子客氣了!既然遠赴京城,我就不留你了,抓緊趕路,或許還能在天黑前趕到州府,一路小心!”“是,多謝伯父!”陸柏寒答應一聲,轉身上馬,也隻是一回眸的瞬間,他看到牆頭上端坐著三個姑娘,目光一下子明亮起來。他的心中一陣熱浪翻滾,深情而呆呆的看著,竟忘記了策馬趕路。坐在牆頭的端木蓉看著回望著自己而呆住的陸柏寒,心花怒放,一激動,險些從牆頭上摔下去。陸柏寒在車夫的提醒下終於回過神來,紅著臉繼續趕路,隻不過雖然走了,卻不時的回頭張望,凝眉看著,最後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端木蓉一直望著他消失在遠處看不見了,才悻悻的從牆上下來,從此丟了魂魄。她在一念間就默許了三生,她在不語中就寄望了明月,她慶幸這場相遇,讓她情竇初開,明白什麼是愛。很多年以後,袁海平半開玩笑的說她,一見陸少誤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