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白日裡豔麗的花園被昏黃的路燈籠罩著,少了幾分豔麗逼人,多了幾分朦朧溫柔,美得像一場夢。“你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又還有一個小葡萄,哪是那麼容易斷得了的,她之所以要放棄你,是因為沒有安全感。”秦野道:“清和,現在需要你主動了,勾引她啊,美男計用起來啊,你長了這樣一張臉,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啊?”說完,他有些口乾舌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作為醫生,他生活習慣保持的很好,以前從來不喝酒,這次算是舍命陪朋友了。嗯,入口的味道又酸又澀,果然一點都不好喝。……一大早,枕頭旁的手機瘋狂震動,宋寒蟬迷迷糊糊按掉繼續睡。手機鍥而不舍又開始震,她怕把小葡萄吵醒,捂著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起床氣在看到屏幕上閃爍著“許清和”三個字時更甚了。整座城市被籠罩在白色的霧氣中,她坐在陽台的懶人椅上,看著霧中如海市蜃樓般的景色,語氣很不耐煩:“許清和,一大早的吵人睡不著覺,你到底要乾嘛。”那邊的人卻不出聲,宋寒蟬隱約聽到聽筒裡傳來路人買早餐的聲音,自行車穿過時發出的叮鈴鈴的鈴聲,很接地氣的市井清晨,也很不符合他的身份。她頓了一下,問:“你在哪?”許清和在宋寒蟬的小區樓下。他從秦野那回來,半夜睡不著,翻起了她的朋友圈,設置了半年可見,發的東西不多,大部分是每天看書打卡,像個普普通通又刻苦的學生。就這樣的無聊枯燥的內容,他也看的津津有味,想象著她看書看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覺,燈光打下來有些刺眼,秀氣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摸索著把書蓋在臉上擋住光線。或者看書看煩了,推著小葡萄出去溜達放風,補足了元氣回來接著再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這樣有想象力,僅憑寥寥數語,就能腦補出那麼多的畫麵。看完朋友圈,感覺是飲鴆止渴,根本填補不了這一年分彆以來的空白,然後又去看微博,她微博早就停更了,之前的內容也都是工作相關的廣告,沒有什麼內容。肯定有小號,隻是他不知道。然後無意中看到了熱搜,宋寒蟬和謝晉函的名字被頂到了最前麵,點進去一看,兩人抱著小葡萄相視而笑的親密合影。有自稱知情人爆料,宋寒蟬事故後淡出娛樂圈,嫁給了謝晉函,連孩子都生了。那是他的女孩他的孩子,許清和猛地騰起一股怒火夾雜著酸澀的情緒,他壓著火氣打電話給助理,熱搜迅速被撤掉。他恍恍惚惚地開著車出門,清醒過來時車子已經停在了她家小區樓下,然後忍不住給她電話,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是罵他也好。宋寒蟬等了半天,依然沒聽到他回答,沒好氣地說:“再不說話我掛了!”“彆掛。”許清和終於開口了,語氣有些緊張。“找我有什麼事?”許清和想起她發的那些朋友圈,他好像又讓她的努力白費了,低聲問:“你要不要回P大繼續讀書?”宋寒蟬考上大學後,一直是邊工作邊上學,直到後來發生事故才休了學,這事還是許清和去辦的。現在既然沒辦法留學了,在國內把書念完也好。宋寒蟬卻有自己的想法,母親住的療養院,每個月要六萬,這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她之前賺的錢,還完債,買完房,剩下的被她分為兩份,一份是她的留學基金,還有一份是小葡萄的成長教育基金。小葡萄那份不能動,留學基金可以拿出來頂母親的住院費,但也頂不了多久,比起讀書,她現在更需要一份工作,但工作不如讀書時間相對自由,她要是工作,小葡萄怎麼辦了?倒是可以把周姨再請回來,但完全把孩子丟給彆人,她也放心不下。想起這些就頭痛,她意興闌珊地回答:“再說吧,我還沒想好。”許清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你不是單親媽媽,小葡萄也不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他有爸爸。”宋寒蟬怔了怔。“所以,你可以去念書,小葡萄白天我來帶,你下了課就來接他。”“你帶著孩子上班?不合適吧?”冷酷總裁變奶爸,這什麼畫風?“為什麼不合適,我是老板。”其實宋寒蟬還想問,那你外祖父那邊怎麼辦?他知道他自己已經有了個重孫了嗎?而且那個嚴肅的老人,向來就不喜歡她。許清和等了一會,小聲問:“行嗎?”小心翼翼的語氣,聽得宋寒蟬心裡不是滋味,她匆匆掛斷:“小葡萄醒了,以後再說。”手機裡傳來一陣忙音。天光大亮,朝霧散去,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一副熱熱鬨鬨地人間景象,許清和啟動車子,徑直去了公司。今天是溫婉去醫院例行檢查的日子。她體弱,這具身體能支撐到現在,全靠林家砸錢養著,林正則比誰都緊張,要求她每月都要好好檢查。剛檢查完,走到一樓大廳時,溫婉透過重重的人群,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喊住他:“清和?”許清和沒聽到,反而是身旁的宋寒蟬隱約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回頭張望,一眼就看到穿著旗袍的溫婉,林正則牽著她的手,表情溫柔。她默了一瞬,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角。許清和低頭問:“怎麼了?”然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看著他們,一臉震驚。他收回目光,平靜地看著她:“站這兒等我下,我來處理。”宋寒蟬搖頭。逃避不是辦法,她沒想過再逃,自從決心放下後,就再也不怕林家人對她的態度了。兩人推著嬰兒車過去,宋寒蟬主動打招呼:“林老先生,林老夫人。”林正則仿佛沒看到宋寒蟬一般,表情冷肅看著許清和,不言不語,許清和淡漠地跟他對峙,祖孫倆之間暗潮湧動。而溫婉,先是微笑著喊了聲:“小蟬。”隨即目光落在嬰兒車裡的小葡萄臉上。他閉著眼睛在睡覺,小嘴微微嘟著,漂亮的像個洋娃娃,周圍嘈雜的環境對他毫無影響。溫婉心中生出一片憐愛之情,蹲下來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輕聲說:“這孩子是清和的。”用的肯定句,不是疑問句,小葡萄跟許清和長得像,任誰看了都不會認錯,宋寒蟬沒辦法否認,點了點頭。林正則忍不住看了小葡萄兩眼,也很想去摸一摸抱一抱,又放不下身段和麵子。醫院不是說話的地方,正好午餐時間,他們去了一家私房菜館。江南園林式的風格,安靜優雅,極有格調。包廂裡,許清和站在宋寒蟬身邊,林正則站在溫婉身邊,隱隱有兩兩對峙的意味。安靜了幾秒鐘,溫婉開口了,有話要單獨跟宋寒蟬聊,讓林正則和許清和去包廂外等一等,許清和寸步不讓,平淡地拒絕:“外祖母,你有什麼話跟我說就行。”溫婉有些難過:“清和,你不用防備我,我不會做什麼。”林正則眉頭緊皺:“你這什麼態度?拿我們當賊防呢?”許清和默不作聲,姿態說明一切,沒錯,就是當賊防著。林正則勃然大怒,正要訓斥,宋寒蟬突然開口:“許清和,你出去吧。”“你們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許清和很堅持,他是真的怕,本來他們的關係就很脆弱,如果外祖母他們再來橫插一杠,他承受不起。溫婉無奈地歎口氣:“行了行了,彆傻站著,都坐下來吧。”幾人剛坐下,包廂門被輕輕叩了幾下。服務員帶著笑臉推門進來,訓練有素的快速把菜一一擺上餐桌,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菜全部上齊後說了句用餐愉快,就悄然退了出去。溫婉盛了碗雞湯,微笑著遞給宋寒蟬:“這個雞湯還不錯,小蟬試試。”宋寒蟬雙手接過:“謝謝,您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輕輕放下湯碗,見溫婉還殷切地望著自己,她默了一下,用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嘴裡,笑著稱讚:“好喝。”溫婉也笑了,絮絮叨叨地與她拉起了家常。“我當年懷伊人的時候,尤其愛喝雞湯,喝遍了全P市的雞湯,隻有這家店做的最好,清和他外祖父當年還想把這家廚師重金挖走,一打聽原來廚師就是老板。”隨著妻子的講述,林正則也記起往事,他看著妻子,默默微笑。溫婉身體本來就弱,懷孕後胃口更差,難得她有想吃的東西,他愛妻心切,哪管你是不是獨門絕技,用儘手段也非要把人給挖到自家來不可。最後溫婉阻止了他,說君子不強人所難。林正則一生剛毅果決,他決定的事情,隻有溫婉能勸,也隻有她能勸得了。宋寒蟬沉默地看著這對老夫妻之間的脈脈溫情,這世間的相愛多麼難得,可他們卻互相珍愛了一輩子。真是令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