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季節,她的手竟然冰涼,冷到許清和皮膚微微戰栗。宋子衿肚子咕咕叫了幾聲。“吃飯吧。”許清和眸底閃過一絲笑意。宋子衿臉色微紅,故作鎮定的將手移開,拿起筷子又開始吃飯:“好餓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吃到這麼好吃的菜,得多吃點。”許清和遲疑了一下:“你之前說鐘點工的事,真的要做嗎?”宋子衿隱約已經猜到許清和的意圖,目的即將達成,她的語調顯得無比輕快:“當然呀,你彆小瞧了我,畢竟獨自生活了四年,做家務對我來說非常簡單。”“那行。以後你放了學,就來我家做鐘點工。我會負責你的晚餐。”“噗。”聽到負責晚餐這裡,宋子衿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許清和挑眉看她。她立馬收起笑容,鄭重其事的點頭:“好的,老板!”吃完晚飯,許清和走了。門甫一關上,宋寒蟬從臥室走了出來,圍著宋子衿來來回回打量,慢慢鼓起掌來:“演技可以啊,有我十六歲的風範。”廢話,我就是十六歲的你,當然有你十六歲的風範。宋子衿暗中翻個白眼。等宋寒蟬也吃完飯,兩人相繼洗完澡,爬上床已經十點多了。白天發生那麼多事,到了晚上,十九歲的自己和十六歲的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兩人就算心再大,一時半會也睡不著。床頭燈的燈罩是淺藍色的,連帶光線也成了淺藍色。宋寒蟬突然想起之前在許清和臥室,自己胸口發出過一縷藍光,她看得很清楚。她低頭,拎起脖子上的七堇花項鏈細看,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而原本藍色的那瓣花,居然已經褪色,成了白玉色,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溫潤的光。宋寒蟬翻個身,看向宋子衿的脖子。她也戴著一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七堇花項鏈,隻是她的藍色花瓣還在,依然是七色,顏色卻比自己這條要淡很多。看來穿越的事,可能跟這條項鏈有關。宋子衿側向宋寒蟬,推了推她的腰,:“許清和為什麼會幫你還債啊?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啊?”“我當初也是你這麼想,但他確實沒有任何企圖。”“嘖。”宋子衿翻了個身,看向天花板,腦海中又想起許清和那個縱容的眼神:“好奇怪的男人。”難怪“我”會喜歡他,確實容易讓人心動。宋子衿又問:“你什麼時候回去?要是你永遠都回不去,那這個世界不是有兩個我了?”“肯定是能回去的,隻是不知道觸發的條件是什麼,再看吧。”宋寒蟬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這邊的時間和那邊是不是同步的,自己再“失蹤”幾天,許清和肯定會著急的。睡覺睡覺,宋寒蟬閉上眼睛,在心裡數羊。說不定明早一醒,她又回去了。清晨,許清和臥室裡“滴”地響了下,時鐘整點報時,北京時間七點整。一陣藍光閃過,許清和的大床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沉睡的少女。許清和還沒醒,他眼睛緊閉著,眼球左右不停地轉動。腦海中很多紛雜的畫麵在飛速掠過,像是埋藏在內心深處被時光模糊掉的記憶,又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這種感覺有些失控,他努力地想醒過來。意識逐漸清醒……有什麼軟綿的東西壓著他的腰,鼻尖彌漫著一股清冽的香氣。許清和睜開眼,垂眸看過去——宋寒蟬蜷縮成一小團,睡在他旁邊。她睡臉恬靜,手臂伸出被外,軟軟的搭在他腰上,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瓷白如玉。溫香軟玉在懷,許清和滯了下,瞬間怒氣上湧,鐵青著臉推開宋寒蟬:“宋寒蟬,起來!”宋寒蟬被驚醒,映入眼簾的是許清和滿是怒氣的臉,她揉揉眼睛,不確定地喊:“許清和?”這姑娘平時雖然黏人,但做事都很有分寸,現在是越來越亂來了!許清和臉色越發難看。斷掉的記憶重新鏈接,宋寒蟬昨晚本來是想色誘他來著,可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就穿越到了2017年。所以她又穿回來了?宋寒蟬又看一眼牆上的數字時鐘,2019年12月17日,七點十五分。才過了一個晚上而已。在經曆這次穿越,她跟許清和的相遇過程已經改變,那許清和的記憶到底有沒有變呢?宋寒蟬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著急地問:“許清和,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這是什麼問題?許清和忍著怒氣:“那時我剛回國,在樓道間看到你被人威脅恐嚇。”許清和深吸一口氣,回想了一下兩人的相遇情況,腦海中,有些畫麵好像在迅速消失,而有些畫麵開始漸漸清晰。“你拿著袋麵粉,跟他們科普什麼叫粉塵爆炸……”聽到這裡,宋寒蟬就清楚了。許清和的記憶確實變了,他們的初次相遇,在許清和的視角裡,不再是打開門看到客廳裡睡著的陌生小姑娘,而是樓道間拿著麵粉就想大戰惡棍的沙雕。許清和深吸口氣,壓著怒氣問:“滿意了嗎?現在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會在我床上?”宋寒蟬把頭扭開:“沒什麼好解釋的。”“宋寒蟬,你簡直越來越荒唐了!女孩子怎麼能隨隨便便上男人的床,到底是誰教你的?!你能不能自愛一點!”這話說得可就太刺人了。宋寒蟬有些委屈,她做什麼呢?怎麼就不自愛了?難道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她火氣蹭的一下也上來了,出言諷刺:“許清和,在書店你吻都吻了,現在裝什麼大義凜然不容侵犯?”宋寒蟬步步緊逼:“你敢對天發誓,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許清和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沒有回答。“承認自己喜歡我有那麼難嗎?會死嗎?!你就是個膽小鬼!你——”“不喜歡。”宋寒蟬話音猛地一頓:“……什麼?”許清和抬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拇指曖昧地撫摸著,溫熱綿密的氣息纏繞了上來,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低沉略帶磁性,一旦溫柔起來的時候很勾人。他溫柔低語:“宋寒蟬,一個男人吻一個女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用投入任何感情,你懂嗎?”明明語調那麼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像冰刃,一刀一刀地捅在宋寒蟬心上,她臉上血色儘失,踉蹌著後退幾步。許清和下意識伸手想扶她,被她狠狠甩開。宋寒蟬雙手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慢慢滲透出來,她聲嘶力竭道:“可我愛你,我愛你!啊!你為什麼不能也愛我?”這是她第一次說愛,不是喜歡,而是愛,少女就這麼把一顆熾熱的心捧到了許清和麵前,可他不能接,還要親手摔碎它。光是想想,許清和都心痛到無法呼吸。可越是心痛,他的神色就越是平靜:“你才十九歲,知道什麼是愛?因為我幫了你,你就以為這是愛?不是,你不過是感激是依賴是習慣,但不是愛……我幫你,隻是我想幫你,不需要你用任何東西來償還。”宋寒蟬流著淚看他:“我經曆過那麼多事,你以為我真的跟十九歲的女孩子一樣嗎?”她狠狠地戳著自己的胸口:“這顆心,這裡麵的這顆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我以為我此生不會再愛人了,但是你出現了。許清和,我不否認,你是我的救贖是我人生的光,但我愛你,我知道我愛你!”許清和頓了一下,然後有些艱難地開口:“小蟬,總有一天,會有人教會你什麼才是真正的愛。這個人不會是我,我們並不合適。”“哈哈哈……”宋寒蟬含淚大笑:“所以葉佳怡就是合適的人?你們分手了那麼多年,你為什麼要等她?這樣的等待難道不是習慣嗎?你既然愛她,為什麼不去把她追回來?許清和,你真的還愛她嗎?還是你舍棄不了的,隻是當年的那些回憶?”許清和陷入沉默。那麼多年,他隻是等待,什麼都不做。他明知道葉佳怡在美國,但他在美國留學那幾年,也一次沒有去找過她。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被動,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阻攔他。難道他放不下的,真的隻是當年那些美好的回憶嗎?宋寒蟬失望至極,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許清和家。隻聽客廳門鎖“啪嗒”扣上的聲音傳來,許清和坐在床上,整個人沉入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