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茜被一陣有節律的敲門聲吵醒，她整了整衣服，從門上的貓眼看去，秦睿端著一個托盤等在門外。喬茜下意識地跑向洗手間，她應該認真打扮一下再開門，但隨即腳步又頓住，還是不忍心讓人在門外等太久，於是回過去拉開了門。秦睿將托盤往身前推了推，露出一個相當刻意的職業笑，“Room service！”喬茜眨了眨眼，大腦好像才剛剛開始正常運轉，她打量秦睿，白色T恤、牛仔褲，一身休閒打扮，托盤裡放著的是兩人份早餐。“你今天不去參加那個交流會嗎？”喬茜擋在門口，心裡有疑問，自己到這邊儘偷懶了，但秦睿不同，他在工作上總是兢兢業業，認真嚴謹。“你不讓我進去嗎？”秦睿輕笑。於是喬茜側過身讓出一個空隙，秦睿一個轉身便進了房間。他把托盤放在窗邊的矮幾上，“我已經做過發言，還有一些老生常談的東西，不聽也罷。”晨光透過落地窗在矮幾上投下明媚光線，溫暖，但不至於炙熱，讓這頓麵朝大海的早餐格外溫馨。喬茜已經洗漱一番，她衝了個澡，麵色還帶著點小病初愈之後的蒼白，頭發隨意披散，身上是剛來時穿的那件淡黃泡泡袖連衣裙，看上去清清爽爽。幾縷頭發隱藏在裙子領口中，撓著後背有些癢，喬茜動了動腦袋，沒能把它們扯出來，手裡拿著三明治又騰不出手，秦睿便伸手幫她理了理頭發，發絲柔軟穿過指尖，讓人有些流連。明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能輕而易舉撩動心弦。輕鬆的時間得來珍貴，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他們在飯後前往S市的著名大學，因為喬茜突然想要重溫大學生活。公交車一路顛簸，喬茜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秦睿站在她身邊，手握著椅背，一個把她圈進安全空間的姿勢。每一次轉彎或者急刹車，秦睿便要努力維持平衡，這很為難一個高個子。“說了打車比較方便，你非要坐公交。”秦睿雖然嘴上嗔怪，臉上卻是溫和笑意。“我願意。”喬茜兩手往胸前一抱，擺出一副傲嬌的姿態。上一次他們一起坐公交是什麼時候？大概是好幾年前那個雨夜，秦睿送她到戴瑜家，也是這樣一個坐著，一個站著，車廂內光線昏暗，也就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數不清坐了幾站路，留下一路沉默。“想什麼呢？”秦睿稍稍俯低身子，探究地詢問。“沒什麼！”喬茜回過神，“我突然不想坐公交車了，我們下一站就下車吧！”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秦睿無奈，但是她提出的要求，即便有些無理，力所能及的話還是會滿足，更何況是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離S大還有一段距離，兩人並肩走著倒也不覺得遠。S大也是作為一個景點存在，是國內有名的人文氣息濃鬱的校園，喬茜一手自然地勾著秦睿的手臂，徘徊在校園中，青春的氣息迎麵而來。醫學院的學生很好辨認，那些抱著藍白封麵的厚厚的專業書，步履匆匆地穿梭在校園中的便是，他們時常出現在教室，或者圖書館，較其他專業的學生，看上去好像會沉悶一些。喬茜放慢腳步，她在想象，哪一個更像大學時期的秦睿，那個戴眼鏡的，似乎瘦了點，矮了點，那邊那個一身運動裝的，又似乎少了幾分書卷氣……“在想什麼呢？”秦睿側過頭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在想，大學時期的你是什麼樣的？”喬茜微微仰起臉，“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秦睿勾了勾唇角，假意思考，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我剛上大學那會，你還是小學生吧？可彆啊，我不喜歡蘿莉那套。”喬茜：“……”她有些懊惱。秦睿又問她，溫和的語氣中卻有幾分認真，“你很在意嗎？還是，嫌我年紀大了？”喬茜偏過腦袋看他，中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發出炫目的光芒，他的側臉在那迷人的日光中顯得那樣真實，觸手可及。“不會，這樣剛剛好。”隻是，她還是貪心了一些，跳躍的那五年時間，始終是心頭一株黃連。午飯就在學校的食堂解決，喬茜選擇了一個角落的位子坐著，秦睿排隊買飯。他今天衣著休閒，站在一幫大學生中也不覺得違和，看不出真實年紀，說他二十多歲有人信，說他三十多歲也有人信，成熟的氣質恰到好處，也因為俊朗的外表吸引了眾多女生的目光。她們站在秦睿身後，捂著嘴小聲的議論，猜測是哪個研究生院的學長，之前從來沒見過，以後不知還能不能遇見……喬茜起身離開座位，站到秦睿身邊。“怎麼了？不是讓你坐著等我嗎？”秦睿小聲問她。“突然就想和你一起排隊買飯。”喬茜衝她笑了笑，又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秦睿總覺得她今天總是有那麼多突如其來的想法，和一些奇怪的舉動。喬茜衝身後的女生挑了挑眉，就像是一種炫耀般，女生們回她一個不屑的白眼，但不影響她心情愉悅。走出校門前，喬茜找到那幢寫著“臨床醫學院”幾個大字的教學樓，拉著秦睿在樓下自拍。“一定要把那幾個字一起拍進去。”喬茜較起真來，認真地調整角度，在摁下快門之前，秦睿伸手將她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撥了撥。這是他們的第一張合影，照片中兩人姿態親密，莫名相稱，喬茜滿意地收起手機。校園外的沙灘上散落著三三兩兩的小情侶，喬茜拉著秦睿的手沿著海岸線散步，她脫下涼鞋拎在手裡，白色的細沙從腳趾間穿過，海浪不時拍打腳腕，喬茜發出陣陣驚叫，真像個小女孩。秦睿就這麼看著她，笑容比陽光更溫和，更明媚。走過一個自行車租賃點，喬茜又突發奇想，“談戀愛是不是都要騎那種雙人自行車，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特彆浪漫。”“想要試試嗎？”秦睿已經掏出手機掃碼付款。無奈喬茜穿著裙子不方便，隻好租了一輛單人自行車，沿著這條長長的海岸線，秦睿將自行車騎得彎彎斜斜，他腿長，騎這種小巧的自行車更加吃力。喬茜卻很享受，她側坐在後麵，眯著眼睛感受迎麵而來的海風，雙手攬著他的腰身，手下是他均勻結實的腹肌，她突然感慨：“硬邦邦的不舒服，還是嚴師兄那種軟乎乎的手感好。”秦睿的脊背僵了僵，他抿了抿唇，沒說話。“怎麼？不高興了？”喬茜不以為意，她隻是說出了真實感受。“以後你就會知道，還是硬邦邦的舒服。”秦睿沒有回頭，但他的話一字不差地順風飄進喬茜耳裡，她有些摸不著頭腦，等她回味過來，她不想說話了。自行車兜了一圈再回來，也才不過半個小時。喬茜的臉蛋被曬得紅彤彤的，看上去氣色倒是好了幾分。“累嗎？”秦睿問她。喬茜搖了搖頭。“想回去了嗎？”喬茜再次搖頭，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她還沒過癮，可是倆人都想不出來接著去哪，便隨意走著。“我不是那種很會玩的人，我平時的生活就是醫院住處兩點一線，說好聽點是簡單，說穿了就是無聊。”秦睿有點嚴苛地自我反思，“我可能不會時時帶給你新鮮感，跟我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不夠開心？”“那我現在後悔來得及嗎？”喬茜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可能……來不及了。”“那你還問我這些乾什……”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嘴唇相觸間，秦睿扶著她的後腦，嫻熟地頂開她毫無防備的唇齒，加深了這個吻。裙子的下擺隨風飄搖，全身有如過電一般的酥酥麻麻的感覺，路人紛紛側目，好在，秦睿很快便放過了她。喬茜揉了揉有些紅腫的嘴唇，低著頭往前跑去，秦睿站在原地看著她。喬茜又很快停下，轉身往回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帶著讓人感動的真誠，告訴他：“開不開心和做的事情無關，要看跟誰在一起，跟你在一起，隻是簡單的走路都是高興的。”秦睿臉上終於重現他那種特有的溫和明媚的笑容，他確實很感動，伸出手臂把她擁進懷裡。可能，年長些的那個人，有時候也會缺乏安全感，所以需要一遍遍的確認，好在，他的小女朋友足夠堅定地給他回應。“你有什麼興趣愛好嗎？我這個人也很悶，說不定我們臭味相投。”“我想想……”秦睿認真地思考了下，“打球算嗎？釣魚可以算一個……”釣魚！？喬茜想象了下秦睿坐在河邊老僧入定般等著魚兒上鉤的樣子，“……”不過這給了她靈感，她抬起頭，再一次突發奇想，“我們出海吧！這裡不是有個小島嗎？我們去島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