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茜巡房之後去看望喬衛明，甫一進門便聽見一陣談笑聲。背對她的人一襲淺咖色的休閒西裝外套，深藍色牛仔褲，穿的還是昨天那套衣服，正式又不至於刻板。徐彥哲正和喬衛明相談甚歡，喬衛明眼角笑出深深的紋路，李愛萍也對他客氣有加，殷勤周到。見到喬茜，徐彥哲顯然愣了一愣，“你怎麼在這？”喬茜也很意外，“你怎麼在這？”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李愛萍很驚喜，眉梢一揚，“怎麼？你們認識？”於是徐彥哲訴說了他帶著家姐的求醫經曆，不忘添油加醋猛誇喬茜一番，聽得喬衛明樂嗬嗬的，“緣分呐，原來你們早就相識，茜茜她媽還老說要介紹你倆認識，看來沒這個必要了！”喬茜一聽，這話怎麼有點不對味？果然，李愛萍開始施展她當紅娘的才能，兩手搭在喬茜肩上，一個勁的把女兒往徐彥哲身邊推，笑容快要從那張臉上溢出，“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話題，跟我們這兩個老人在一起不自在，你們找個地方兩個人聊聊去吧。”喬茜從心裡到身體的反應都是抗拒，看這架勢，李愛萍都把她當什麼了？推銷不出去的過期商品嗎？徐彥哲卻樂意之至，“好啊，我本來就打算請喬醫生吃飯呢。”說著他看向喬茜，用目光探求意見。李愛萍見風向在那，便努力使舵，喬茜根本沒有推拒的機會，人已經進了電梯間，李愛萍不忘關照：“好好玩！不要急著回來，你爸這有我呢！”李愛萍回頭，秦睿正在喬衛明床前給他做檢查，白襯衫，深藍色的領帶，氣質沉穩，看看也是一表人才，但絕對不是理想的女婿人選。她便揚起眉梢歡歡喜喜地對喬衛明道：“我看那小徐家底好，人品端正，清清白白，跟我們茜茜很相配。”她眼風看向秦睿，見對方停下手裡的動作，似乎愣怔了下，眉眼微垂，眼裡神色不明。李愛萍繼續道：“我也沒啥要求，隻要對方工作穩定對我們茜茜好就成，我看他們有戲。”喬衛明也很欣賞徐彥哲，麵露欣慰，“是啊，年輕人談著談著就能談到一起。”秦睿已經做完他的檢查，不知何時走掉了。喬衛明滿臉困惑，他看向李愛萍，“你說著秦醫生怎麼不說一句話就走了？是不是我們太多話惹人家煩了？”李愛萍眼一斜，輕嗤一聲，喬衛明倒有些摸不著頭腦。眼看已經到了飯點，徐彥哲提出要請喬茜吃飯，喬茜選擇了就近一家快餐店。徐彥哲環顧四周環境，乾淨是乾淨，就是太簡單了點，“你幫了我家這麼大一個忙，就請你吃這個，太讓人過意不去了吧？”喬茜再次強調，那是她職責所在，“而且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大家都有認真做事。”徐彥哲隻好作罷，撇開這茬。“喬老師老說要把自己女兒介紹給我，原來就是你，你說巧不巧？”徐彥哲尷尬地撓了撓頭，維持著笑容，但明顯有些僵硬，他已經是努力在尋找話題。兩個人原本生活沒有交集，更不可能有共同語言，喬茜用吸管默默啜著隨餐贈送的可樂，她原本不喜歡吸管，但是餐廳的杯子也不見得多乾淨。“原來你就是我媽說的那個體育老師？怪不得這麼有時間。”喬茜想，高中體育老師應該很空吧，她上高中那會兒，體育課都被各主課老師以各種名義“借”去了。“體育老師呢，隻是我的一個身份，”徐彥哲故意賣關子，“我還有一個身份，等以後熟了再告訴你！”見喬茜沒有表現出預想中的好奇，徐彥哲又覺尷尬，輕咳一聲，他揣測，莫非喬醫生這種性格的女孩喜歡直接一點？於是他開門見山，“那個，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發展一下。”這回喬茜被可樂嗆到，用紙巾捂著嘴連聲嗆咳，徐彥哲忙站起身想要幫她順背，又被喬茜用手擋了擋。等喬茜終於平複下來，徐彥哲又忙不迭給她分析，像通常相親那樣將各種條件擺上台麵。“你看，你是婦產科醫生比較忙，但我時間多，以後我可以顧家，而且我們年齡相仿……”接著，他說不下去了，喬茜一臉無語地看他，“所以呢？就因為這些？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思想還挺老成，感覺像是我媽那輩人說出來的話。”徐彥哲仔細琢磨了下，好像是有點，但他想不出更合適的理由。“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並沒有想要發展對象的意思……”喬茜話說到一半被徐彥哲急急打斷：“你先不要這麼快就下結論，可以試著處處看，你會發現我身上的優點。”徐彥哲身上有著年輕人特有的耿直與自信，喬茜甚至有點不忍心去打擊他，但拖泥帶水也不是她的性格。“老實說吧，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生。”喬茜放下手中的可樂，靠向椅背，雙手環臂，鎮定地看著對方。或許是他們的身份不再是醫生與病患家屬，也可能喬茜看上去年紀並不比他大，徐彥哲也放開了。“茜茜，”他說，“你不要覺得比我年長了幾歲就可以隨意踐踏我的真心，古人還說‘女大三抱金磚’呢，古人說的話總有道理。”這回換喬茜無語，那句“茜茜”真是叫出了沒大沒小的感覺。喬茜更加直接地表態，“可是我有喜歡的人。”徐彥哲並沒有感到意外，並且他隱約能夠猜到那個人是誰。年輕人自有一股不輕易放棄的精神，他彎起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嘴角上揚，“沒關係，我不是那種喜歡強求的人。”他勾了勾唇，繼續道：“我們可以做朋友嘛，我這人可有意思了，跟我做朋友不吃虧。”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曲線救國嘛，小不忍則亂大謀。既然喬茜和那個人還沒有確認關係，那麼就是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他徐彥哲不是沒有機會。年輕人思想轉變就是這麼快，喬茜沒有多想。飯後徐彥哲將喬茜送回醫院，一路上他倒退著走，秋日暖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得臉上斑駁交錯，張揚肆意，他麵對著喬茜，大膽提議：“要是有需要應付阿姨的盤問，我願意當你的擋箭牌。”喬茜笑，提醒他：“你小心看路，後麵有車。”徐彥哲乾脆閉起眼睛，“有你給我看路嘛，我不擔心。”他在等喬茜的反應，見她老半天沒有說話，徐彥哲又睜開眼睛，上前幾步，與她並肩，“你就放句話吧，行不行，反正我也是被家裡催得頭大，要不然我們可以假裝看對眼了，省得他們操心太多！”喬茜搖頭，“不行。”徐彥哲：“假裝也不行嗎？”“是的，不行，從小我就不會騙人，一騙人準露餡。”徐彥哲耷拉著嘴角作氣餒狀，正當此時，喬茜的電話響起，李愛萍告訴她，吃過飯和徐彥哲再一起逛逛街，看個電影，總之天黑之前不要回去。意圖再明顯不過。喬茜掛斷電話無語。徐彥哲便像尋著了機會，“帶你去個地方吧！反正也是閒著！”他帶喬茜去了一家攀岩俱樂部，他是這家攀岩館的合夥人，空閒的時候就在這裡做教練。“你看，我的另外一個身份也在你麵前暴露了，真的是對你很坦蕩。”徐彥哲半開玩笑。喬茜已然被館裡各種設備吸引，看著不同年齡層玩家，心裡有些躍躍欲試。徐彥哲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身運動裝，他遞給喬茜一雙鞋子，俱樂部提供會員租用裝備，但他手上這雙鞋是全新的，“尺碼應該合適，你腳上的板鞋不防滑。”喬茜乖乖換上鞋子，徐彥哲拉過她的手，仔細給她手上纏上膠帶，喬茜不解：“這是做什麼？”徐彥哲一邊專注手上動作，一邊給她解釋：“一會你就知道了，你看你這細皮嫩肉的，不磨破皮才怪。”之後，徐彥哲給她示範攀爬時候的注意事項：“重心放低，腳尖踩點，腿腰發力……”並且再三強調了脫落姿勢，儼然就是個專業級彆教練。在正式開始之前，徐彥哲還帶她做了熱身，準備充分，給她穿好裝備，安全繩索的一端係在自己身上，給她保駕護航。喬茜動作不是很規範，但自有一股子勁奮力往上，有點出乎徐彥哲預料，攀爬雖然選擇的是中等難度，但是第一次登頂也很難得。喬茜有輕微的恐高症，先前隻顧著找腳手點一個勁的往上並不覺得有異，登頂之後再往下看便覺一陣眩暈，臉色也白了幾分，呆在那不能動彈。徐彥哲發現了她的異常，找了個安全員把繩索給他，自己在岩壁的另一邊迅速攀上去，他伸手搭在喬茜肩上，“怎麼樣？還可以嗎？不行的話你抱著我腰，我帶你下去。”喬茜搖了搖頭，緩了緩，聲音有點輕，但很堅定，“我可以的。”“那你不要往下看。”徐彥哲又把脫落的姿勢說了一遍。喬茜點頭，抬頭往上，穩了穩心神，示意保護員放她下降，放手的一瞬間有種騰空的感覺，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徐彥哲下來之後對喬茜大家讚賞，他豎了個大拇指，“第一次玩成這樣，很棒喲！”喬茜輕笑，雖然有點手軟腳軟，但是出了一身汗，很有挑戰性，也是酣暢淋漓。徐彥哲又帶她做了拉伸運動，喬茜看到了體育老師的架勢，不禁想笑。徐彥哲難得認真，“你笑什麼？這是很嚴肅的事情，等到你四肢酸痛的時候你就知道拉伸有多重要！”“是是是，徐老師說得對！”喬茜也與他開起玩笑，果然年輕人在一起不消半天就熟絡了。徐彥哲將喬茜送回醫院，兩人還在討論攀岩的事情，有點亢奮。徐彥哲不忘自誇，“怎麼樣，跟我做朋友不吃虧吧？”喬茜也放下了防備，“我不吃虧，就怕你吃虧，作為朋友呢，我改天請你吃飯。”“好啊，一言為定啊！”徐彥哲心情激動，表示以後請她去戶外攀岩，“那可比這種室內館刺激多了，但是你先得在室內館多練習……”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便回到喬衛明病房，李愛萍見兩人熱絡起來，臉上不表，心裡高興。徐彥哲離開後，難得的，她沒有追問喬茜今天的情況，年輕人嘛，給他們一點時間和空間自由發揮，她隻需要適時煽風點火，再適當清除障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