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是他親手設計的,耗時三個月,才畫完整個設計圖。 她看過,很好看。 隻是這件婚紗不是穿給他的。 顧少東這段時間一直覺得自己大限將至,人快死得時候,腦子裡總在放映著自己的一生,他還有遺憾,遺憾沒能看過闞書穿一次婚紗。 所以他親手設計了一件,他希望她能穿一次給他看。 這樣,她將來結婚的時候,他也算是作為朋友或者親人陪她一起見證了。 她一直在病房裡陪他呆到下午,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闞書在說話,他在一旁聽著,偶爾附和她一兩句,氣氛算是溫馨融洽。 下午工作人員送婚紗來的時候很麻煩我,禮服很繁重,他之前也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做一些修改,所以今天才讓她上身試試。 拖尾很長,腰線是用鑽打成了流蘇星形,後背微微鏤空,包裹著女人姣好的身姿,很稱她的氣質。 “書書,很漂亮。”他發自內心的誇了一句,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她笑了笑,她笑是因為他笑了,這些天,他一次都沒笑過,隻是強撐著精神應付她罷了。 “書書,去找他吧。” 話落,闞書心裡震了一下,就像一潭已經快要死去的深水,在快要平息前又被人翻攪起來。 顧少東覺得困了她這麼多年,也該夠了,這三年來她無怨無悔地陪在他身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緣由。 可是儘管她人在英國,可那一顆心早已飄過大洋彼岸到了華盛頓,從未收回。 他始終不能忘卻那次她在熒幕上瞟到了那個男人一眼,猶如恍然隔世一般。 她始終沒有忘卻,就像這麼多年來他也不能忘了她一樣。 這些年,他霸著她,讓她陪在他身邊,夠了,折磨著她,何嘗又不是在折磨自己。 他知道自己沒多少日子了,儘管李叔不說,可是他知道,雙親已經在準備他的後事了。 隻是臨了,還是希望她能奔向自己的幸福,那樣,他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四月十七日上午八點。 顧少東於八點四十三分長眠於倫敦弗洛利亞醫院。 二老雙親儘管都做好了準備,可還是不能從失去兒子的悲傷沉痛中走出來。 那天,她眼淚澀得厲害,她記得,七年前,她也是這般澀得厲害,那是闞鐘海猝於牢裡,她得到消息的時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時候,是顧少東一直在身邊陪著她。 今天小,相反,她哭不出來,或許是因為眼淚流乾了,隻是心裡某處卻空的厲害。 從淩晨三點開始做的搶救工作,他很痛苦,五官都快要擰碎在了一起,顧父顧母瞧著更是痛苦,要知道親口說摘掉兒子的氧氣罩該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她關上門,外麵的夜是黑的,那個男孩是否已經化成了一顆星星的,她想,那顆一直照著她的,一定是顧少東。 這種讓人覺得快要窒息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才離開江城的那段時間,她抑鬱症很嚴重,常常自殘,身上沒一處好地方,她不告訴姑父姑母,隻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那一年,也是顧少東飛來英國陪伴她的。 那時候的他,還很健康。 她記得他帶去福利院與一群孩子相處,那時候,她的抑鬱症的確得到了緩解。 他衣不解帶地陪著她,守著她,直到她痊愈,修完學業,工作...... 回憶往事,總能將人逼得快要窒息,她蹲坐在玄關處,沒開燈,放出了聲音哭。 有些人,是這輩子真的再也見不到。 如顧少東,她此生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