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書記得那天,沈憲拖著那個瘦猴子,發了狠地子揍他,瘦猴子身上全是血。......再後來,沈憲被公安局帶走了,故意傷人罪......因為沒監控,沈憲自衛證據不足,瘦猴子一行人傷人證據不足,他們咬定了口說是來的時候就已經看見闞書躺在地上了。一開始的時候,闞書沒怎麼擔心,因為以沈憲的家世,他家裡人不會不管他的。錢?還是權?沈憲都有。可是她連著住了半個月的院都沒看見他,她心裡就開始隱隱擔心了,她怕,她怕沈憲會因此坐牢。如果是那樣,她寧願死在那個肮臟的晚上。“小書,怎麼還沒睡?”姑姑替她掖了掖被子。這半個月來,一直都是闞娟陪在她身邊,因為肖鎮和肖驍都是男人,晚上守床自然是不方便的,就這幾天的時間,闞娟都白出了些頭發。“姑姑,我想去看看他......”她聲音小,又帶著些哭腔,聽上去讓人好不心疼。身上的傷怎麼說還得再養一個多月,可她就是想去看沈憲。想見他,想抱他,想吻他。至少也得讓她知道他的現狀如何。“好,姑姑明天就帶你去。”闞娟說話的時候也是一陣心疼,這事恐怕得在闞書心裡留下一輩子的陰影了。身上的傷太嚴重,胳膊上包得大一層小一層的,看上去有些滑稽。額頭上縫合的傷口已經拆了線,開始結痂了,隻是還是會疼。辦了很多道程序,闞娟一直在裡麵奔波通融,因為審判結果還沒有下來,沈憲目前是不容許探監的。她坐在輪椅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她臉上,她輕皺眉。她皮膚本來就白,現在又虛弱,顯出了幾分柔嬌女子的病態美。她身上還穿著醫院的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太大了,不合身,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輕輕推就能死過去。手腕上纏著病號貼,白皙稚嫩的手背上全是針眼,粗的、細的......辦完了流程手續,闞娟才出來,天氣太熱了,出來的時候,闞娟正在用紙巾擦拭著額頭:“好了,可以進去了。”“姑姑,謝謝。”她勉勉強強地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讓她心裡絞痛,闞書出了這樣的事,她怎麼和哥哥交代?時隔半月,闞書才再次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他還在拘留所裡麵,看上去有些潦倒,下顎冒出了些胡渣,眼下也是青的,一看就知道這些天沒睡好覺。瘦猴子的父母是一對農村夫婦,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彆人的蠱惑,請了律師堅持要起訴沈憲。瘦猴子受的傷比她嚴重,二級殘廢。如果沈憲真的被判刑,她甚至都不敢想會被判多少年。闞娟知道這兩人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也沒打擾他們,把闞書推到玻璃窗前就離開了。他手上還帶著鐐銬,他那樣驕傲自負的一個人,怎麼能忍受得下去。他臉上又添了些新傷,還沒結痂,不用想都知道,他在裡麵也沒少和人動手。闞書知道,裡麵很亂,比外麵還亂,各色各樣的人都有,他性子也是那樣,不服輸,犟,清高。她拿起座機電話,糯糯的嗓音:“我好想你。”隻要一見到他,她就會忍不住地撒嬌,心裡的委屈也漫了出來。“好醜。”他喑啞道。“沈憲,我好想你。”“像個癩蛤蟆。”也不知道是誰給她包紮的傷口,醜死了。“放屁!老子是天鵝!”見她臉上有了氣色,他才沒逗弄她,仔細地盯著她看。她身上的傷口很多,臉上有三處,額頭上的那處最嚴重,估計得留疤。“什麼時候出來?”她先開口問。沈憲頓了一下,隨即緩緩開口:“快了,好好養病,養回原來那個樣兒,不然老子不要了。”“你敢!”他笑了笑,沒說話,眼睛裡的深情怎麼也蓋不住。“好看。”他瞧著她眉眼緩緩道。“我知道,不用你特意說。”整天膩歪在一起的時候沒覺得時間過得快,現在見不到了,隻覺得時間真的如流水。從公安局裡出來,闞娟推著她往外走,想著帶她散散心,就往旁邊的公園裡去了。闞娟心裡其實也有個底了,雖然嘴上沒開口問闞書,心底卻也是知道了。之前沈憲這孩子天天送闞書回家,她就在樓上瞧見了好幾次,本來想找個機會和闞書說說這個事,就怕這孩子光顧著談戀愛走錯了路。可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她卻也說不出那些讓她分手的話了。“小書,有些事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關於自己的,還有關於小憲的。”她手握著輪椅把,不免多了幾分力:“嗯。”“有些事,我和你姑父都知道,小憲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闞書抖動著肩膀,有些哽咽,她知道,沈憲真的很好,他隻是不說,可他愛她,就像她愛他一樣,她都知道。“嗯......”*在醫院又住了二十多天,醫生說可以出院了,闞娟才去給她辦的出院手續。這段時間,闞娟的小公司也出了很多問題,現在她是醫院、公司、學校三頭跑。一家人看上去都憔悴不已,她都看在眼裡,可她卻無能為力,或許養好病就是她對姑姑最好的回報。她心裡某處總是覺得不對勁兒,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可她想不出來,那種不安感讓她整日都活得渾渾噩噩。這種不安感讓她越發地想見到沈憲,隻有見到他,心底的溺亡感才會減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在姑姑姑父麵前都表現得很好,就像一個健康的孩子一樣。可一到夜深,她就會一個人躲在被子裡抽泣,閉著眼睛眼淚都會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