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674節(1 / 1)

師兄的頭就當著寧絮的麵飛了起來。

—這個剛剛還在義憤填膺的男子的頭顱一下子斷裂了,像是被無形的刀刃切斷的,脖頸處切口極為平滑,大量的血液從那裡噴出來。

「什麼東西?」寧絮瞳孔驟縮。

她立刻拔劍橫在身前,環顧四周,試圖找尋凶手。周圍一片昏暗,並無鬼影。

飛起的頭顱落地,咕嚕嚕地滾到了深坑裡。下一刻。

寧絮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

那隻被她認為生機全無的屍蟲竟重新動了起來。

它從墓穴中抬起了身體,覆在身軀上的黑色毛發開始飄卷,毛發掀起之後,寧絮才駭然發現,這一個個圓形的骨頭肢節分明是幾顆碩大無朋的人頭骷顱,而那黑色的毛發則是長在骷顱表麵的頭發!

至於這位斬邪司師兄的頭顱

那顆頭顱如今正鑲嵌在屍蟲的頸部,渺小的人頭和二十餘丈的巨軀相比顯得極不協調,但這人頭偏偏有畫龍點睛之用,令得整個怪物活了過來!

這位師兄到死都不知道,他在坐上破廟寶台的那一刻,就已主動變成了這隻怪物的活祭品。

屍蟲重獲新生。

它像是從冬眠中醒來,活動著僵硬的身軀,看向了白裙勝雪的寧絮。

它借用的是這個斬邪司師兄的頭顱,為了令這頭顱平息,它需要撫平頭顱裡的怨念。

屍蟲讀懂了他的怨念:吃掉寧絮。

在屍蟲的理解裡,吃掉就是簡單的吃掉。

黑漆漆的封印中,屍蟲朝著寧絮撲了過去,寧絮又豈會坐以待斃,短暫的震驚後,她也與這怪物鬥在了一起。

震天的響聲裡,用以鎮壓的廟宇飛快垮塌,用不了多久,逃亡中的屈玲也會看到它掙脫封印後仰起的巨首。

死靈雪原。地宮。

用以計時的沙漏顛來倒去。

百無聊賴之時,慕師靖就喜歡玩弄沙漏,她盯著那風一樣瀉下的沙粒,仿佛能從每一粒沙子上看出一個又一個完整的世界。

對她來說,時間已成了一場遊戲,亦或者一個遙遠而模糊的概念。她記不清過了多久。

她做了很多事用以解悶,解悶到最後,隻有解不開的無聊。於是她也閉關修煉。

可是,因為境界無法上漲,她也無法從修煉中得到進階的快樂,她所得到的,隻是更深的匱乏。

她也想像蒼白一樣,幻想出一個完美的存在,並用無數的細節使其豐滿。但想來想去,她最後想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蒼白可以幻想出九明聖王,而她能夠幻想的強大之極限,隻有蒼白。慕師靖頗為沮喪。

白駒過隙。

某一天,慕師靖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披了件衣裳,同時,原本亂糟糟的房間也已打掃完好,滿牆的冰雪消失不見,換成了山花爛漫的動人景色。

她心中一動。

回首望去時,林守溪正站在她的身後。「又是在做夢麼?」慕師靖輕聲道。「你拳打腳踢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林守溪笑著問。「看來是真的了。」

慕師靖柔柔一笑道:「可彆想騙我上鉤,我可不要一見麵就挨你這宿敵的罰。」

「宿敵?」林守溪笑道:「互有勝負才稱得上宿敵,這麼多年,你贏過我一回麼?」

「一見麵就來氣人?」慕師靖板起臉。

林守溪也未過多頂嘴,順手將她摟住,說:「讓師靖久等了。」「還好,並不算久。」

慕師靖靠在他的懷裡,尚有些睡眼惺忪。

不知不覺間,她將整麵牆壁塗滿冰雪竟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十六歲到十九歲的三年,她經曆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事,劫波動蕩之間,日子也顯得極為漫長,地宮中的生活乾篇一律,每一日都大同小異,故而時間也跑得飛快,重來回首時,初入地宮時的場景都仿佛還在昨天。

當年蒼白在此處自囚十萬年,後來又在雪原上守望數億年,也是同樣悵然若失的心情麼?

慕師靖早已想不起來。

她也不願多想什麼,隻是靜靜地抱著眼前的少年,如同抱著一個繾綣的夢。「道修的如何?」慕師靖問。

「未能破境。」林守溪說。

「你也有破不開瓶頸的時候嗎?」慕師靖有些吃驚。

「嗯,當年與殊媱一戰時,殊媱將我和小禾的金身彌合在了一起,後來雖勉強將其分開,但手藝不精,一些部位拚接錯了,當初以為不會有什麼影響,誰知.....」林守溪欲言又止。

「所以呢?」慕師靖問。

「可能還要閉一次關。」林守溪說。「是麼.....」

慕師靖垂下睫羽修長的烏眸,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出來見我,就是為了與我說這件事嗎?」

「師靖很失望?」

「有何失望可言,等了這麼久,也不差幾年了。」慕師靖悠悠開口。「你剛剛不是說不算久嗎?」林守溪問。

「你....」慕師靖咬著唇,淡淡道:「真煩人......哼,你繼續閉關去吧,彆出來了,本姑娘不想見到你。」

「遵命。」

林守溪點頭,接著,他竟真的鬆開懷抱,轉身離去。慕師靖愣在原地。

就算是要繼續閉關

,也不用這般著急吧,不應該先溫存幾日麼.....也對,這麼多年過去了,小禾還在沉睡,要是再睡下去,她的神性會被死靈黑暗徹底瓦解的吧,是了,小禾的安危最要緊,自己不能太不懂事了,可,可是

慕師靖想著想著,清眸中竟泛起了淚光。這時。

門再次推開,林守溪又回來了。

泫然欲泣的慕師靖立刻彆過頭,問:「還回來乾嘛?」「有東西忘帶走了。」林守溪回答。

「哦。」

慕師靖徹底放棄希望,道:「那你快點拿,彆磨蹭。」

慕師靖說完後,依舊彈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扭過頭去,想嗬斥他兩句,卻是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他的胸膛。接著,她又被林守溪張開雙臂,緊抱在了懷裡,他抱的很是用力,給人以窒息之感。「你做什麼呀?」慕師靖蹙眉。

「有東西忘帶走了呀。」林守溪微笑著撫摸她的長發,說:「忘記帶走我家的小師靖了。」

「我才不是東西。」

慕師靖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又問:「你到底想做什麼,該不會又閉關閉到走火入魔了吧?」

林守溪終於沒再隱瞞。

他貼著她的耳朵,如釋重負地說:「我已人神。」慕師靖愣在原地。

她緩緩回過頭,許久才問了一句:「真的麼?」林守溪伸出小拇指,說:「拉勾?」

慕師靖的眸子再噙不住眼淚,很快,淚水便奪眶而出,劃過了她的麵頰。林守溪並未完全騙人。

殘缺畸形的金身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甚至一度令他瀕死。

不僅如此,他既要煉丹,也要煉鼎煉火,還要不斷關心鼎中丹的成色,勞神耗力,若隻是心無旁騖修行,他恐怕幾十年前就可以輕鬆邁過人神境的關隘了。當然,他要修九明聖王之焰,這些都是必經之路,半點馬虎不得。

慕師靖趴在他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許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可就是無法忍住,到後來更是泣不成聲。

林守溪心如刀絞。

回顧地宮生活,隻似經曆了一場漫長的幻夢。原本他還會清晰地記每一天,閉關之後,他對於時間的體驗也時快時慢,混亂無序,他也不確定自己閉關了多久,是十年還是百年。

他沒有問。

因為慕師靖也不記得。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哭泣的少女,便捧住了她的臉頰,吻住了櫻花般的唇。歲月像是在慕師靖的身上凝滯住了,這麼多年過去,她依舊是十八九歲時絕美的模樣,她的唇粉嫩柔軟,麵頰瓷白,吹彈可破,唯有那黑裙包裹的身段曲線更加嬌俏浮凸,林守溪輕輕低頭,就能看到少女薄細的腰肢與裙布緊繃的臀兒,這一切的美好與誘惑皆似邀約。

淚眼婆娑的慕師靖本能地回應了他的吻,兩人細細地吻著,越發熱烈。「隻是吻麼?」慕師靖淚眼迷離地問。

「師靖還要什麼?」

林守溪明知故問,他想聽慕師靖親口說出。

慕師靖紅唇輕啟,稍顯猶豫,片刻後卻是清媚一笑,用無辜而清純的語氣問:「你就不想看看,這麼久過去了,師靖還記不記得夫君的調教麼?」

林守溪心跳猛地加快。

他第一次聽慕師靖這般說話,他知道,這是久彆重逢時她破例的寵溺。林守溪將她攔腰抱起,扔到了榻上。

慕師靖習慣性的抓過了灰熊的枕頭,如持盾牌般護在身前。可綿軟的枕頭又能抵擋什麼呢?

很快,它就被林守溪蠻橫地奪過,扔到了一邊。飛落的衣裳遮住了枕頭上的灰熊。

火花一觸即燃。三天三夜轉瞬即逝。

慕師靖穿上雪白道裙與林守溪牽手離開這座圓形石屋時,慕師靖看著牆壁上貼著的十年渾金,百年元赤」的楹聯,會心一笑,恍如隔世。

這是她某年除夕夜時隨手寫就的,沒想到一語成讖。

「你既已人神,是不是已經可以煉製真正的九明聖王丹了?」慕師靖問。一想到灰墓即將破除,小禾即將離開封印,慕師靖就感到輕鬆。

「還不行。」林守溪搖頭。「還缺什麼嗎?」慕師靖問。

「缺幾樣極重要的材料,它們大部分在神山,其中最重要的一份則在聖壤殿。」林守溪說。這些在丹書上並未寫明,因為丹書記錄的材料皆局限於地宮。但林守溪修煉至今,對於九明聖王的體悟,已然超越了丹書本身。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缺少什麼。

「神山.....」

慕師靖露出憂色,她問:「可是,你若煉不出太陽,救不出小禾,我們又如何能離開這片死靈雪原呢?」

林守溪已臻至人神境。

慕師靖一經問出,他立刻生出一種冥冥中的感應。「先回到雪原,再談離開。」林守溪說。

慕師靖用力點頭。

地宮昏暗壓抑,早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了。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地麵。

死靈雪原固然凶險,至少天開地闊。於是。

時隔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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