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434節(1 / 1)

“……”

楚映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這才想起林守溪說過,小禾最初是認他為師兄的,也就是合歡宗唯一的師妹了,不承想這位小師妹始終心係宗門大業,始終將複興合歡宗的使命放在心底。

小禾越想越覺有理,合歡宗雖被認為是旁門左道,但也恰恰是仙人最需要的功法之一,他們鄙夷合歡術,多半是出於羞恥,正如錢幣對於仙人也很重要,但仙人往往避而不談,免於流俗。

想到這裡,小禾也明白了,為何那天寧絮的師尊一眼就認出了合歡經,原來這些風光無限的仙子們,許多也在私底下偷練啊……

慕師靖沒有參與到她們的對話中去,她更關心白祝沒有說完的話。

“小白祝,你剛剛想說什麼?什麼畫裡麵的人,你解釋清楚些。”慕師靖將白祝拉到了一邊,問。

白祝比較沒心沒肺,這大龍一舞,大鼓一敲,白祝先前的恐懼與驚訝都被敲得煙消雲散,此刻慕師靖問她,她還懵了一下,問:“什,什麼呀?慕姐姐想問白祝什麼?”

“你是空心蘿卜嗎?”慕師靖歎了口氣,又將問題重新了一遍。

白祝這才恍然想起,用力點頭,說:“對,白祝見到過小語!”

“在哪裡?”慕師靖立刻問。

“在雲空山,在咱們家!”白祝正說著,忽然抬起手,指向前方,大喊道:“慕姐姐你看,這條龍還能噴火,好厲害哦。”

“……”慕師靖壓下了她的手臂,繼續問:“小白祝,龍等會兒再看,你先將此事說清楚點。”

白祝點點頭,眼睛卻沒能從龍上收回來,慕師靖無奈之下,伸手將她眼睛一蒙,她這才被迫回憶起來,將在仙樓發現畫卷的事告訴了慕師靖。

慕師靖越聽越驚,仙樓是師尊的私人住處,怎會藏有小語的畫卷?看來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小語與師尊之間,真的藏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隻是她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為何要這般遮掩,瞞天過海?

白祝說到這裡,倒是覺得自己先前的害怕很沒必要——小語是小語,畫是畫,這本就是區分開來的,為什麼自己第一反應會是畫上的人活過來了呢?真奇怪啊……

“隻有一幅畫麼,畫上有其他的字嗎?”慕師靖再問。

“有字的!”白祝點頭。

“什麼?”慕師靖的心緊張了起來。

白祝張了張口,卻是沒說出來……第一個字怎麼念來著,是念隅嘛?

正想著,白祝忽被抱了起來,轉過頭一看,白祝與楚妙笑意朦朧的眸子對視上了,楚妙抱著她,要帶她離開。

“皇後娘娘!”慕師靖連忙叫住,問:“你要帶白祝去哪?”

“前麵有雜耍表演,我帶小白祝去看。”楚妙笑著說。

“等等,我還有問題要問白祝,等我問……”

“好了,有問題晚些再聊,這表演已經開始了,錯過可就見不到咯。”楚妙一邊說著,一邊將白祝高高舉起,帶著這興高采烈的笨蘿卜看表演去了。

慕師靖沒有去追問,她明白,楚妙恰到好處地出現,絕不是想帶白祝去看表演,她也在刻意幫師尊遮掩什麼?

小語為何恰好是林守溪的徒弟,這丫頭的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身世之謎?

慕師靖越想越覺頭疼。

另一邊,表演已經開始,那是猿猴跳躍火圈的表演。

白祝見了,皺起眉頭,她小時候在書上看到,這樣的表演對於動物而言是摧殘,她聽著眾人的喝彩聲,心生憐惜,不忍再看,忽地,一隻猿猴失誤,觸到了火,皮毛燃燒了起來,猿猴忙撲火,結果火越燒越旺,撲之不滅,猿猴中藏著的人連忙將這副假皮撕去,逃了出來。那人心有餘悸地看著燃燒著的皮,目光緩緩轉向四周,尷尬地遮住了臉,人們從驚訝中回神,噓聲一片。

楚妙心想,自己花了這麼多錢找戲女,她就演這樣質量的戲?戲女同樣委屈,心想自己人手不夠,找其他班子包這場表演時,那人也信誓旦旦說絕不會出岔子的啊……當然,戲女尋的那個人,心中也有同樣的委屈。

“原來是套著皮囊的人呀……”白祝見了這幕,隻覺荒誕,一本正經地說:“常在火邊跳,哪有不失手?白祝相信,這樣套著皮囊騙人的,總會出事情的!”

楚妙聽了,總覺得白祝在含沙射影什麼,心中一緊,忙抱著她離開這鬨哄哄的是非之地,去看其他表演。

舞龍的高潮勁已經過去,慕師靖穿越人群,想直接去尋林守溪和小語,可當她到時,林守溪與小語皆已不見蹤影,她四下詢問,周圍的人都沒有見到他們的蹤跡。

“這又躲去哪了?”慕師靖蹙起眉,料定是小語這丫頭帶林守溪‘私奔’去了。

……

慕師靖猜的沒錯,舞龍的間隙裡,小語拉著林守溪的手偷偷逃離,想與他獨處,一同分享這幸福歡愉的時光。

小語避開了人群,帶著師父從家族的僻靜小路繞到後院的牆壁下,翻牆而出——林守溪先翻出去,站在下麵張開懷抱接住她。

林守溪向來寵溺這可愛的徒弟,對她的要求一一滿足。

小語牽著他的手,沿著覆滿白雪的小溪一路奔跑,她雖剛剛比試完,卻是精力充沛,半點疲憊也無,她飛快地跑著,粉砌的小腿起起落落,像個風火輪一樣。

林守溪跟在她身邊。

師徒二人就這樣在無人的雪溪之畔飛跑,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臉上卻都洋溢著歡悅的笑。

也不知跑了多久,在一片平整無人踏足的雪地上,小語終於停下腳步,她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可愛秀氣的麵頰上笑容卻是半點不減。

“師父你看,小語沒有騙你吧,我真的帶著你離家出走了哦。”小語一臉驕傲地說。

“小語最厲害了。”

林守溪揉著她的頭發,笑著說。

小語用力點頭。

比武時的失落已一掃而空,小姑娘的心中充盈著歡樂與滿足,這是她本該在三百年前就享受到的幸福與滿足。

“小語剛剛比試了這麼多輪,沒受傷吧?”林守溪關切地問。

“當然,他們可傷不到我。”小語自信滿滿。

原本,她是想打得更遍體鱗傷些,博取師父的同情,但為了保護這身珍貴的偶衣,她最終沒有這麼做。

林守溪笑了笑,誇獎了她,讓她好好努力,以後勝過自己。

小語自信地頷首,她雙手叉腰,說:“那當然,師父到時候準備入贅我們家吧。”

林守溪笑了笑,隻當是童言無忌。

他自認師德充沛,絕不至於對於自己親手養大的徒弟下手。

這片空寂的雪林像是獨屬於他們的世界,小語自由自在地跳躍著,奔跑著,三百年的時光似真被抹去了,這是師徒相逢的第七天,少女仰望高遠蒼穹,回到了獨屬於她的童年。

這對她而言是奇跡,精心編造的奇跡,她活在美夢裡,不算蘇醒。

“師父!”

小語再次大喊他,她伸出了小手,“繼續跑!”“好。”林守溪寵溺地點頭。

兩人繼續奔跑,他們簌簌地踩著雪,飛奔過平整的雪地,留下兩串長長的足印。

清澈而寒冷的溪流般淌過林子,樹梢上的雪花被驚動,打著轉兒向下飄來,小語迎著風,長發向後飄去,稚嫩的容顏一覽無遺,寒風刺骨,她以此為針,將此刻的畫麵與心情儘數繡在心底。

不久之後,這些風將褪去森寒,化作綿密明媚的春情,重新將這片荒蕪的雪林吹碧。

小語奔跑著,奔跑著,雪進入繡鞋融成水也渾然不覺,她不知要跑去哪,若是道侶間的私奔,那目的地會是天涯海角,可是她呢?她要去到哪裡呢,這場戲如何落幕,她的歸宿又在何處……小語想不明白,但她就這樣跑,越來越快,仿佛隻要再加把勁,就能超越不舍晝夜的時光。

轟——

前方光芒大盛,他們穿過了長長的、幽暗的林道,重新紮入大片灑落的陽光裡,冬日的太陽明明那樣冷漠,卻依舊散發著普照人間的亮芒,小語不敢與太陽對視,仿佛對視一眼,她就會被這脈脈溫情給融化。

“小心!”林守溪忽地出聲。

雪林的儘頭是懸崖。

小語沒能停住腳步,失足躍到了懸崖之下,她一點也不害怕,但還是佯裝驚恐地叫了起來,林守溪從上方縱身躍來,撲向小語,刺骨的寒風激發了劍經的力量,他在空中抱住了徒兒,不停地安慰,讓她彆怕。

山崖下的寒風雖不足以支撐他飛行,卻足夠讓他平穩地落到地麵。

天空中,小語抱著林守溪,她環顧著廣闊的天空與遼闊的大地,天與地在她眼中鬥轉,她興高采烈地喊了起來,聲音被灌入口中的寒風給淹沒,她太過高興,一隻小鞋還不慎掉落,葉子般打轉,飄入林間。

落地之後,林守溪背著光了一隻腳丫子的小語在雪林中搜尋許久,終於將那隻做工精良的平地布鞋尋回,遞還給小語。

小語張開了凍得通紅的手,說:“師父,要不你幫我穿吧?”

林守溪抱著她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小語微卷起褲腿,露出了那隻白纖纖的嫩足,小姑娘的足兒天生粉嫩,攏斂的足趾泛著玉珠似的瑩潤顏色,可愛得令人憐惜。

林守溪抓起小語的足兒,幫她穿鞋,小語似很敏感,一碰足兒就動,林守溪費了好大的勁才幫她將鞋子穿好。

穿好鞋子後,小語又生龍活虎起來了,她拽著林守溪的手,繼續跑。

林守溪問她到底要跑去哪裡。

小語說:“不知道。”

她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詩意的回答。

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路到底會走向何方。

當然,林守溪可以借助劍經與她飛躍山崖,這可苦了一路急追而來的慕師靖了,此時此刻,這位道門聖女正在懸崖邊犯難,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原路返回,繞路而行。

慕師靖正借助著死證的指引追索時,林守溪與小語已停下了腳步。

穿過最後一片雪林,高聳的神牆矗立在麵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第294章鬼道

穿過千篇一律的雪林,奔走出連綿交錯的陰影,巍峨神牆轟入視線時,林守溪生出了一種走到世界儘頭的錯覺。

人們無論何時見到這堵神牆,都像是瞻仰了古代的神跡,三百年前,神跡的權威被蒼碧之王以屍軀和利爪撼動了,但那已是往事,古代的魔王早已退去,修繕後的神牆更為穩固、厚重,人們相信,它可以守護更久遠的安寧。

一路的狂奔令小語麵頰泛紅,她撫摸著起伏不歇的胸口,俯下身,抓起一捧雪,直接揉在臉上。

明明沒做什麼特殊的事,隻是手牽手在雪林中奔跑,小語卻有種不可思議的放縱感,仿佛這片黑白相間的覆雪之林是最隱秘最禁忌的場域,她幽靈般穿梭其中,泅渡過見不得光的冥河,偷渡往鮮花繁盛的彼岸。

小語走到神牆前,輕輕撫摸牆壁。牆壁上沾濡的雪在細嫩的指尖簌簌剝落,粗糲卻令人安心。

她與師父行走在城牆投射下的陰影裡,城牆根獻的花束早已枯萎,被雪掩埋,但小語依舊嗅到了花的幽香。

師徒二人手牽著手在城牆邊散步。

小語給他講著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小語講故事時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在家後麵小溪裡抓烏龜的故事都被她說出了與上古玄武魔神大戰的氣勢,更彆提她在鏡湖坐船,偶遇湖妖興風作浪,隨後與娘親聯手將湖妖擊殺的英勇壯舉了,這些皆是她往昔的崢嶸歲月,每每憶起,小語都很懷念。

走過這片清寂的雪林,他們來到了一個偏遠的小鎮,小鎮古樸素淨,卻產出了當地最好的冬釀酒,小語纏著林守溪買了些,答應隻嘗一口。

清澈的酒釀透著花香,初喝時沒什麼感覺,後勁卻是很足,小語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麵頰不由地紅了起來,一副熏然醉意。

林守溪看著徒弟走路搖搖晃晃的可愛模樣,忍俊不禁,道:“小語的酒量怎麼比師祖還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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