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47節(1 / 1)

楚映嬋點頭答應,又問:“你打算去哪裡?”

“北邊。”小禾說:“傳說那裡有一座雪山,我想去找找看。”

這是她們最後的對話,兩位少女就此彆過。

小禾臨走之時亦有些擔憂,害怕自己前腳剛走,後腳林守溪就尋來了,但她又笑著搖頭……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自己又在癡心妄想了。

神山之上,師尊與楚妙已然酒醒。

“同去神牆麼?”楚妙問。

這是她們每年都要做的事。

“今日便讓小輩代勞吧,我……還有其他事。”師尊說。

“其他事?”楚妙詫異地問:“還能有什麼事?”

“我要去取回我的劍。”

“湛宮?”

“嗯。”

回到這個世界以後,她曾數次占卜過湛宮的下落,從未得到過結果,湛宮似是被什麼東西……遮蔽了,但就在昨夜,她終於算清了它的位置。

是該去一趟了。

自己的乖徒兒應該也在那裡。

“當年你拔出那柄劍的模樣我現在都還記得,真是……可愛啊。”楚妙笑著回憶。

“當然,那是我的劍,除了我欽定的徒兒唯有我可以將它拔出。”師尊驕傲地說。

千年之前,神秘的黑裙小姐於牆外借劍,一劍斬斷了時空魔神的過去,一劍切斷了時空魔神的未來,被兩劍斬為三截的魔神就此牢牢被困於當下,成為了劍下的困獸,自那之後上千年,這柄劍固守其驕傲,始終不願再被拔出,直至後來神山之人從傾塌的家族中尋出這柄劍,作為遺物送來雲空山時,她雙手持握劍柄,猛地一拉,讓人們時隔千年後再次見到了它如鏡的刃。

但她再未通過這柄劍聯係上師父。

仿佛隨著劍的抽出,劍上聯係著的時空也隨之斷裂了,於是故事就永遠地停留在了第六日的黃昏。

“吾道不孤……”師尊輕輕開口,神色茫然。

“你說什麼?”楚妙沒有聽清。

“沒什麼。”師尊自嘲似地笑了笑,她對楚妙說:“你女兒要回來了,好好陪陪她吧,以後與她說話耐心些,莫要太過心急,免得又將她氣走了。還有……”

“順便幫我照顧白祝。”

在牆後麵偷聽的白祝連忙探出腦袋,大喊:“白祝能照顧好自己,無需勞煩楚姐姐。”

說完之後掉頭就跑,躲到楚妙找不到的地方去。

師尊看著那小白蘿卜,啞然失笑。

“再會。”她對楚妙說。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地裡,連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漫天白雪,天很快晴了,山上銀亮一片。

楚妙迷離的醉眼望著亭外的冰雪世界,恍惚了許久才輕輕開口:“再會,宮語。”

第105章龍醒

宮語是師尊之名。

她七歲才開始真正練劍,卻成了雲空山曆史上最早破入仙人境之人,哪怕是在神山這樣天才輩出之地,她也絕對稱得上是傳奇,這三百年來,關於她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楚妙看著放晴的神山,看著淩亂的酒杯,無聲而笑。炭火仍有餘溫,但冷寂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正獨自一人看著山中寂寞雪,女兒忽然牽鹿上山來。

楚映嬋望著熟悉的仙樓,忽然意識到,自己素衣下山至今竟快過去一年了……

她走時一襲素衣,來時同樣如此,那柄纖薄修長的黑尺雖從未動用過,卻也始終背在身上。

“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師父讓我來的麼?”

楚映嬋到了仙樓,環顧四周,沒見到師尊,卻意外地見到了她的娘親。

“你?”楚妙一下覺得失了麵子,剛想說她兩句,不由想起了宮語的囑咐,還是沉下氣來,“你師尊有事先走了,特意囑咐我多陪陪你。”

“不會是你將師尊支開的吧?”楚映嬋的眼眸透著不信任。

“……”楚妙胸脯起伏,臉上卻還是帶著微笑,“我哪有那個本事呀?快來,許久未見,陪娘親坐坐。”

明明才兩天沒見……

楚映嬋略一猶豫,還是將鹿係在了門口,踩過雪地,走到了娘親身邊,平靜地坐下。

她看著玉石桌上散亂的酒杯,說:“你怎麼又與師尊一道喝酒?師尊酒量這般差,此事又出去辦事,耽誤了可怎麼辦?”

“娘親酒量就很好了?”楚妙對於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很是無奈,但她看著女兒清麗動人的臉蛋,一下子又溫柔了下來。

在女兒沒有出生之前,她是楚國母儀天下的皇後,一生跌宕傳奇,美譽無數,但自女兒出生長大後,本就不太穩當的‘楚國第一美人’頭銜,轉眼就被女兒輕而易舉且毫無爭議地摘走了。

“映嬋果然長大了,與娘親當年一樣漂亮了。”楚妙微笑著說。到了楚妙這等境界,百年的光陰不足以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若與楚映嬋一同逛街,很可能會被當成是姐妹。

“是麼……”楚映嬋可不覺得這是誇獎,她輕聲說:“師尊對我說,我比你年輕時候好看得多。”

楚妙衣袖間的拳頭捏緊,她深呼吸了幾次,最終還是咯咯地笑道:“當然,我的乖女兒定是青出於藍的,嗯……你也比你師尊小時候順眼多了。”

“娘,你若有什麼話,直說就好了,拐彎抹角可一點不像你。”楚映嬋說。

“沒什麼事呀,我已經好多年沒與小映嬋好好坐下來聊天,溝通情感了,我們雖是仙人,但修的也不是無情道,自是需要親情的。”楚妙語重心長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修的不是?”楚映嬋反問。

“若你真修了無情道,我現在就將這破樓給拆了。”楚妙立刻說。

楚映嬋抿了抿唇,眸中薄光閃動,卻不言語。

楚妙心驚,黛眉輕皺,“你該不會真修了無情道吧?難怪這些年的婚事全讓你拒絕了去……”

“能不能彆談婚事?”楚映嬋蹙眉。她隻想於道門清修,從未想過這些。

“娘親也不想呀,實在是映嬋名聲太大,我將那些婚書收起來燒火,恐怕能直接燒過這個冬天。”楚妙笑了笑,說:“而且娘親也幫你物色過了,其中有幾位青年才俊確實不錯,有個道侶不是壞事……”

“你要是喜歡,你自己嫁給他們就是了。”楚映嬋冷不丁地打斷。“你……這話讓你爹聽到了恐怕得氣死。”楚妙搖了搖頭,心想女兒還沒嫁出去呢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了,以後若真找到了心儀的郎君,那這女兒豈不是徹底白養了?

“映嬋呀,你也是懂事的人,娘親從小待你這麼好,你這般態度對我,是不是太讓娘親寒心了?”楚妙手捧心口,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白雪,姿態柔弱。

“待我好?”楚映嬋也惱了,“你哪裡待我好了?”

“娘親為你做了這麼多事……”

楚妙剛想一一列出,卻被楚映嬋及時打斷:“你做的那些事,無異於是我嫌飯菜不好吃,你沒有去把飯菜做得好吃,反倒給我做一個金碗,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好好吃飯了。”

楚映嬋本是在說比喻句,但她說完之後才猛然想起,這一模一樣的事娘親似乎真的乾過。

“金碗也是誠意呀。”楚妙顯然也想起了這樁往事,努力為自己辯解。

雪過天晴,周圍的溫度卻似更低了些,將她們的話語都凍結了。

楚映嬋雖清冷慣了,可她還是有些不自在,正想找個理由起身離去,卻見白祝在這個時候出來了。

“楚楚小師姐……”白祝一臉驚喜地看著師姐。

她已快一年沒見到師姐了,萬分想念她,沒有了小師姐的欺負,白祝隻覺得生活一片蒼白。

“小白祝。”楚映嬋也露出了微笑。

白祝快步跑了過來,縱身一躍,直接撲到了師姐懷中,抱住了她的脖頸,小麒麟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它也想跳上來,奈何腿短,撞到亭子的木欄後又摔到雪中,楚妙見它可憐,伸手想去扶,小麒麟不太認識楚妙,以為她是來抓自己的,一口咬了上去,疼得楚妙輕呼出聲。

這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處處不讓人順心……楚妙氣鼓鼓地甩著衣袖。

“它不會咬人吧?”楚映嬋見狀,也伸手去摸麒麟的腦袋。

“當然不會,隻有笨蛋才會被咬。”白祝忙著抱小師姐,顯然沒看到剛剛的一幕。

果不其然,楚映嬋伸出手後,小麒麟便立刻去蹭她的掌心了。

“……”楚妙覺得小蘿卜也被帶壞了。

楚映嬋看向娘親,難得地露出了神氣的笑,楚妙微愣,見到女兒的笑後,她的氣也消了,跟著笑了起來。

小白祝與師姐說著這一年仙樓發生的趣事,她極儘繪聲繪色,依舊說得很無聊,但楚映嬋卻是認真聽著,很是配合。

楚妙靜靜地看著她們,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與小語在一起修行的日子。

韶華易逝,縱她們青春永駐,也再無法真正回到年少時光了。

“白祝講完了,師姐你也講講吧。”

“我……沒什麼好說的。”楚映嬋搖了搖頭。

這一年她雖也曾與小禾結伴同遊過一些地方,但她境界沒有寸進,心也是冷寂的。

“真的一點也沒有嘛?”白祝問。

楚映嬋再次搖頭。

“勤快的白祝遇到了懶惰的師姐……”白祝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楚映嬋也感到內疚,想要安慰幾句,這時,楚妙忽然嬌憨地舉起了手,說:

“那我來說吧。”白祝與楚映嬋一同看向了她。

白祝還是有些害怕這個惦記了自己三百年的女人,楚映嬋則問:“娘,你有什麼好說的?你年輕時候那些事我小時候就聽膩了。”

“我可以給你們講講你們師父小時候的故事。”楚妙說。

“師父也有給我們講過呀。”白祝說。

“她口中的自己是怎麼樣的?”楚妙問。

“嗯……師尊說她從小就樸素,勤奮,刻苦,次次月試皆靠實力奪得魁首……”

“停!”楚妙聽不下去了,“我給你們講一講你們師父小時候真正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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