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誰來也沒用(下)(1 / 1)

君臨星空 風消逝 1751 字 3個月前

麵對這個異常熟悉的麵孔,塵封七年之久的記憶浮出腦海。當年的王有為已經是高位武將境,且為江南省防衛編製的組員。

當時,編製裡麵共有六人。

王有為與名為羅幕的中年男子正是共同浴血奮戰的戰友,曾經一起在江南省的土地之上拋灑熱血。

可惜。

後來發生的事情,改變了這一切。

“你心頭之恨?”王有為伸展左臂護住了虎頭虎腦的兒子,臉色鐵青無比,盯著微笑露齒的中年男子羅幕。

“虧你還有顏麵回江南?”

他有些咬牙切齒道。

對側。

身穿正裝的羅幕,臉色淡漠地扯扯了扯正裝衣領,同樣用切齒之恨的目光盯著王有為:“要不是你偷偷告密,我豈能淪落到邊界死地征戰七年?”

“七年啊!”

“整整七年,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日夜夜,你知道我是如何熬過這些日子的嗎?沒日沒夜的練武,不惜性命的搏殺,我終於熬過來了……七年之後的我,已是中位武宗境!”

語畢。

羅幕臉色轉為猙獰,目光閃爍冽冽寒意。

蓬。

王有為催動巧勁,擊暈了背後的兒子,隨後冷笑:“當年組長對你照顧萬分,和藹有加,哪怕生死危險也儘量幫助你。可你臨陣脫逃也就罷了,偏偏拿重傷的組長作為誘餌,扔給妖魔,獨自逃竄。”

“羅幕!”

“你難道沒有一點點羞慚?你難道沒有一點點懺悔?你的心,怕是狼心狗肺。”

遙想當初,夕陽西下,組長慘死在妖魔口中。

直至如今,那聲慘叫,仿佛依舊回蕩在耳邊……王有為知道,組長並非畏懼死亡,而是慘遭背叛,被百般照顧的戰友扔向妖魔,重傷之軀產生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羅!幕!”

右臂空蕩蕩,王有為目若烈日。

實際上,經曆這麼多年的磨礪,他早已喜怒不形於色,如今的憤怒叱責亦是假象而已。

羅幕如何卑劣,與他無關。

主要在於他的兒子……王有為搏殺了這麼多年,妻子也死於防衛編製的抗擊之中,他隻想讓兒子快樂成長,不再加入武術世界。

因為獲得力量,也必須付出相應義務。

“嘿嘿。”

“你裝的不錯。可惜,我可是中位武宗境啊!”羅幕嗤笑一聲,緊跟著愜意悠閒邁出三步,看起來隻是尋常敏捷,實則具有渾然天成的靈動性。

唰!唰!唰!

兩人幾乎靠在了一起,但始終沒有碰觸分毫,一直在進行微妙難言的步伐變幻,仿似流星追逐。

即使普通人目睹,也看不出什麼。

而其中凶險,或許隻有王有為自己才能知曉。

“焚步!”

王有為身形向後倒退,左手輕輕護住兒子,腦海內觀想出了烈火蓬勃之間、沿著歪曲軌跡、穿行滔滔火海的景象,已經臻至隨心所欲的入化巔峰。

畫麵剛一浮出,步伐隨之改變。

筋骨經脈與五臟六腑開始振顫,仿佛升溫到了極點,腳尖點碎了磚石地麵,飄忽不定,瞬息轉變五六次。

一步退後,差點忍不住爆發內力。

該死!

王有為怒道:“你竟然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這可是武術世界的鐵則,根本不需贅述。

“哈哈哈。”誰料想羅幕非但不退,反而猖狂低笑:“人前不能彰顯武力的根本原因,在於禁止全民習武,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

王有為當然不知,可羅幕清楚。

身為中位武宗境,已有資格知悉這些隱秘,羅幕眼中映照出了王有為的步伐軌跡,輕彈左膝,弓步靠右半步,攔截在了王有為必經軌跡的終點。

若有人全程目睹,定得驚呼。

因為這一行雲流水的攔截,好似是王有為主動撞向羅幕,真真詭異到了極點。

“雷鳴符!”

羅幕猛然睜眼眸,瞳孔之內形成了一張銀白符號,宛如向前在玉石上的玄奇符號,疊加重重,彌漫激蕩心神的衝擊。

雷鳴撼心,符號敲神!

茲茲!

王有為一下子僵滯原地,目次欲裂的看著羅幕搶走了兒子,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恢複正常,死死盯著羅幕。

“想要你兒子?”

羅幕左手拎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眯著那雙帶有傷疤的眼睛。

“你到底想怎麼樣?”王有為瞥了眼周圍,有兩三個過往行人正在駐足旁觀,低聲道:“羅幕你彆逼我動手,大不了觸犯鐵則,我們一起死。”

聞言。

羅幕搖了搖腦袋。

他露出潔白牙齒:“我是武宗境,觸犯鐵則也不會死。而你還有你這個五六歲的孩子,都得死。”

“動手?”

“來啊。”

一邊嗤笑,羅幕一邊甩了兩下處於昏迷的小男孩,根本不在乎王有為是否動手。

區區一個武將而已。

隻要爆發徹固內力,瞬息間即可殺了王有為。奈何武術世界的鐵則針對武宗境亦有相應懲罰,羅幕不想再前往邊界執行義務了。

“嘿嘿。”

“今天到此為止,我給你一天的思考時間。明日黃昏時分,我在鐵陽宗門西邊的斷崖等你。”

語畢。

羅幕轉身離開。

王有為臉色鐵青,死死盯著羅幕的囂張背影,雙拳顫抖攥緊,終究一點點鬆開了,低聲道:“你想怎麼樣?”

哢。

車門打開。

羅幕站在街道邊緣,扶著車門,並未回首,隻是傳音淡淡道:“我要你跪著爬上斷崖,一跪三叩首,然後在我麵前自斷左臂,我就放了你兒子。”

既然右臂斷了,索性左臂也斷了!

哼。

羅幕冷哼一聲,拎著王有為的兒子坐進車內,根本懶得再看王有為一眼……他七年前乃是鐵陽宗的武將境長老,如今回歸江南省,更已是鐵陽宗的武宗境長老。

“該死!”

“羅幕!”

王有為目若燃燒烈火的盯著這輛車子,駛離街道,但礙於兒子性命始終沒有出手。直到車輛消失在街道儘頭,才頹然萬分的癱在地上。

微風習習,春季陽光似有冷意。

街道周圍,眾多行人悄聲議論。

“唉。”

王有為捂住臉龐,歎了口氣。

七年前的恩怨,他已經不想再糾結是非對錯。但眼下,羅幕竟然以他的兒子作為要挾對象。

“怎麼辦?”

“我是防衛編製,羅幕不敢殺我,但兒子隻是防衛編製的親屬,若是出了事,追究力度有限,根本不能讓羅幕忌憚。”王有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歲,步履蹣跚的走回茶樓。

嘩嘩。

王有為沏了杯茶,輕抿了一口。

假如他自斷左臂,而羅幕依然不放過兒子,該當如何?以羅幕殘忍仇恨的態度、再加上狼心狗肺、背信棄義的過往經曆——王有為猜不透羅幕的真實想法!

“不行。”

“我不能輕信羅幕。若能救回兒子,自斷左臂倒是沒什麼。可若是斷臂也救不回兒子……看來隻能找韓東幫忙了。”

呢喃了兩句,他吸了口氣。

實際上。

早在今年二月份,韓東便已經正式脫離第十九編製,因為韓東的武力層次已經超出了武將境編製的範疇。

可問題是,韓東願意幫自己嗎?

“那羅幕貴為中位武宗境。”

“而且不止如此,他還是鐵陽宗的武宗長老。恐怕沒誰願意為了我這個殘廢,得罪如日中天的羅幕。”想到這裡,王有為臉龐愈加蒼老了一些。

他右臂消失之後,武力銳減。

原本熟稔的好友們,已經有些人疏遠自己,不再熱情。武術世界以武力作為一切基準,可不隻是說說。

“算了。”

“好歹爭取一下。”

王有為坐在茶樓隔間,拉上隔間木門,手掌似有千鈞之重的撥通了韓東手機號碼。

嘟嘟。

電話正在撥打。

嘟嘟。

無有起伏的音調,仿佛一個世紀的漫長。

王有為顫顫巍巍的端著手機,眼眶略微泛紅,緊張焦灼的等待,但卻仍舊無人接聽,不禁心生落寞。

緊跟著話筒內傳出:“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

哢。

掛斷電話。

手機輕輕擱在茶桌上,王有為捂住臉龐,悵然若失的籲了口氣。

他僅是感到迷茫無助,並不怪韓東。斷臂以後,此生無望武宗境,疏遠自己亦是人之常情……況且當初共同作戰,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算太熟絡。

“唉。”

王有為歎了口氣,緩緩起身。

他尋找了一會兒,掏出一包擱置已久的香煙,點燃了一根,失魂落魄的坐在原位,隻感到腦海亂糟糟的。

或許他隻能賭。

賭羅幕依言放過自己兒子。

一根煙……兩根煙……直到點燃第三根香煙,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倏然振動,屏幕上顯示號碼來自韓東。

“王組長?”

韓東的聲音,自話筒內傳出。

王有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急忙熄滅香煙,雙掌捧住手機,心有遲疑之下,竟然不敢開口。

“王組長?怎麼了?”韓東追問,旁邊還有女孩兒的清脆笑聲,大約正在打鬨。

“韓,韓東。”王有為聲音異常艱澀,精簡敘述了一番,旋即忐忑萬分的盯著手機話筒,內心七上八下,仿佛在等待宣判。

沒辦法。

他隻能求助韓東了。這些年的熟識好友,最多也就是中位武宗,再加上斷臂之後的疏遠……王有為沒有再想,靜候韓東的回應。

旋即。

手機另側的韓東,聲音淩厲:“王組長,你彆擔心,不需等到明天黃昏——我立刻啟程,前往鐵陽宗門。”

“什麼?”王有為喜出望外,緊跟著提醒道:“韓,韓東,你可千萬彆衝動,咱們與羅幕好好商量。他是鐵陽宗的長老,或許要有鐵陽宗的其他人出麵阻攔。”

他正憂慮重重,話筒內傳出韓東的清朗聲音。

“無妨。”

“誰來也沒用——私仇歸私仇,豈能牽連血親?若是羅幕不交出你兒子,我一巴掌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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