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睿說:“我要的是平等嗎?”
得利者為了維持利益不會談平等,失衡者為了保住麵子不會要平等,趙空雷眼見陳其睿在十六年中先後體驗了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neal,你我早年都做過戰略谘詢,見過多少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後來你轉去rporate又乾了這麼多年,你比我更清楚戰略是什麼玩意。戰略就是選a不選b。”
陳其睿當然清楚,“你什麼意思?”
趙空雷說:“你今年五十三了,你在給公司做戰略規劃的同時,有沒有給自己做戰略規劃?你能在零諾時尚乾多久——或者我應該這麼問,劉崢冉能用你到什麼時候?”
吳仲樂的事情連遠在巴黎的趙空雷也有所耳聞。中國的大商人無一不是政治家,劉崢冉絕非例外。零諾時尚初創這幾年,劉崢冉需要的是能力強悍的實乾家,她能夠允許陳其睿開疆拓土,甚至盤踞一方,隻要陳其睿能夠給劉崢冉造出一艘能夠出海遠航的、龐大而精密的艦船。等到這艘艦船打造成功了,那麼打造這艘艦船的人也就成了船上能被替換的機器和零配件的一部分,而非艦船本身。
四十九歲的陳其睿能被劉崢冉用,五十三歲的陳其睿能被劉崢冉用,六十歲、七十歲的陳其睿還能被劉崢冉用嗎?
趙空雷說:“你做零諾時尚的全球總裁,就算劉崢冉提名你進集團董事會,又能有幾年風光?到頂了能賺多少?你和alicia沒簽婚前協議,她的事業天花板在哪裡,她的成功能給你帶來多少肉眼可見的收益?”
陳其睿的智商並不必趙空雷這般提醒。
趙空雷說:“道理你都懂,你隻是需要親耳聽到一個人講給你聽。”
陳其睿說:“你要我全方位支持alicia的野心,是作為朋友對我的建議,還是作為alicia的海外合夥人對她伴侶的建議?”
趙空雷說:“你說呢。”
世界當然不可能是黑白分明、不摻雜利益考量的,感情不是,婚姻不是,友誼更不是。陳其睿沒為難趙空雷,“我知道了。”
趙空雷問:“你選a,還是選b?”
陳其睿沒講話。
陳其睿沒給李微實講的那四件事裡,還有一處細節。
季夏生日那晚,她撈起在床頭櫃上狂振的手機,走到臥室窗前接電話。電話那頭是黎桃,說9月即將在中國北部某城市開的某場奢侈品牌大秀的準備情況。季夏不過問tap的日常業務,但黎桃非要在大晚上地找季夏聊這些。末了,黎桃問,c品牌和d品牌的某業務和某業務有衝突,你建議怎麼選?
季夏說,我不做選擇。
電話掛斷後,季夏從地上的衣服口袋裡摸出煙,在屋裡角落處找出一盒酒店贈送的火柴,擦著一根。她站在窗前,深吸了一口煙,仿佛已經忘記了一年多前為了陳其睿戒煙的過往。季夏吸煙的樣子像是吸入人生的全部複雜性,煙霧隨著她的呼吸彌散在窗裡窗外的空氣中,如同她如今對待人生的態度一樣——不留餘地。
第132章“蜜月”
趙空雷來電話那周,陳其睿的精力正被其它雜事占據著。
家裡的阿姨月初時正式向他辭工。看在老雇主季夏的麵子上,阿姨按七天的noticeperiod通知了陳其睿,還友情幫忙推薦了一位新的阿姨。陳其睿問阿姨辭工後要去哪裡,阿姨沒瞞他,說李老師請她去lo電競俱樂部做保潔團隊和食堂的主管,做五休二,吃住在基地,還有生活津貼,算下來的每小時薪水和工作性價比更高。阿姨還說,陳總千萬彆誤會,這不是鈔票的問題。
事實上,這並非阿姨首次向陳其睿辭工。當年陳其睿和季夏離婚不過一年,阿姨等來等去沒等到季夏回頭,就以要回家幫女兒帶孩子找陳其睿辭過一回工。陳其睿的管理直覺讓他明白,這當然不是鈔票沒給夠的問題,這是近幾個月來阿姨的彙報對象從季夏變成了陳其睿的問題。和當年辭工的原因幾乎一樣,阿姨不滿意陳其睿在家庭內部的管理和溝通風格。
新阿姨上崗第一天,陳其睿在公司開了一天的會。新阿姨按照前任交接的流程,還算順利地完成了白天工作。到了晚上,陳其睿和季夏先後回家,新阿姨先叫陳其睿“陳總”,然後等季夏來吃飯的時候叫她“太太”。季夏沒什麼表情,從飯桌上拿起一碟小菜走了。陳其睿則放下筷子。季夏的臉色不是甩給阿姨看的,是甩給他看的。
家裡原先的阿姨也曾經這樣叫過季夏七年,這兩年開始正式改口叫“季總”。很明顯,兩任阿姨之間的交接工作有明顯瑕疵,而陳其睿要為他管理的oversight負主要責任。
五天過後,新阿姨向陳其睿提出辭工,委婉表達自己不適合在這裡做。
季夏維持了十來年的0的住家阿姨turnoverrate,陳其睿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內就拉高到了100,他的領導力從未受到如此大的挑戰。
今年自疫情以來,家裡的一百樣事情季夏一樣都不管,把“takeeverythgforgranted”貫徹了個到底。陳其睿不具備urce住家阿姨的經驗,他吩咐李欣做這件事。李欣下了詳細的brief給服務零諾時尚的家政保潔公司,然後帶了四位符合要求的阿姨給陳其睿麵試,陳其睿見完後看一眼報價,認為過高。李欣委婉給老板掃盲目前的市場價格,陳其睿則要求她按照給定的預算重新urce。李欣並不知道,此事無關乎鈔票,而關乎陳其睿和季夏的能力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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