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劉辛辰又提醒職場政治敏感性不高的宋零諾:“四個半月後,闌姐就不再是petro的頂頭老板了。不論petro到時候去做哪個品牌的北美ar負責人,他的新老板都是那個品牌北美地區的g。”
宋零諾一愣。
這才是petro怠慢項目的真實原因。而宋零諾也的確給不了他任何東西。
4月22日,宋零諾起床後習慣性先看上海疫情數據:新增1931例確診和15698例無症狀感染。上廁所和刷牙時,宋零諾一個不漏地看完所有微信群,確認她認識的人是否一切“正常”。這一周,宋零諾刻意不去看微博,因為任何一條有關上海疫情的熱門微博都會讓她讀得呼吸困難。團隊小群裡,大家在比較各自街道居委發放的物資差距和各自小區團購的實力強弱,方圓三千一百平方公裡的城市,像被拆成了無數個參差有彆的宇宙。
韋霖也當起了團長,因為她實在受不了她小區裡那些團長們的智商和工作能力。她做了一套精細化的小區團購物流配送管理方案和執行手冊,分發給所有團長,獲得了大家的一致仰望。緊接著,韋霖又招募了兩個人做她的團購宣傳組,專門製作精美誘人的團購電子海報,再然後她連售後和客服也找齊了。這些都隻是韋霖的小試牛刀,真正讓她一戰成名的另有一事。起因是某家知名法式甜點店複工了,但因人力和運力有限,每天隻能送六單,每單三千元起送。為了公平地讓所有團長角逐每天六單的團購資格,該店老板采取出題搶答形式,每天六道高等數學題,微積分概率論線性代數各兩道,哪位團長能先答出題就能獲得團購資格。韋霖的智商吊打了所有參與競爭的團長,成為了第一個讓她小區的居民吃上這家知名法式甜點外賣的團長。
宋零諾想,這就是階級的參差。那麼多連日席地而睡的快遞員和來滬援建方艙後被隔離在倉庫的工人,怎麼能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種方式的團購。
雖然pop-upstore項目受阻,可這不妨礙宋零諾繼續做她想做的事。上午,她跟著新朋友olivia去參加另一個非盈利組織hsl的工作坊。和fx基金會致力於改變行業和公眾認知並推動全球時尚業的包容性不同,hsl主要通過教育和多學科合作來推動適應性時尚的發展,它集結了設計師、工程師、職業理療師、醫療專業人士和教育從業者,共同解決適應性時尚領域的技術和設計挑戰,進行研究和實踐,並開發進入商業化應用階段之前的原型產品。
工作坊在紐約某所知名設計學院裡舉辦,也是hsl的辦公室所在。在這個與教育和學術緊密合作的工作坊中,宋零諾首次學到了什麼是“stea”(科學、技術、工程、藝術和數學)的穿著解決方案,也首次目睹了學院派組織的研究定力和分析問題的細膩顆粒度。
參加這次工作坊的有一位上肢於成年後癱瘓的年輕女士,她的日常生活和工作都依靠雙腳完成。她談到,她隻有在使用那些她無法使用的產品時,才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殘障,因為她覺得是那些產品讓她變得“無能為力”。
此前受這位女士的需求啟發,hsl研發出一件用嘴咬住即可從頭頂套上上半身的秋冬季鬥篷外套,以解決她在工作場合無法不靠彆人幫助穿脫外套的困境。
今天,hsl的設計師和工程師帶來一款新的麵料,嘗試為這位女士製作能夠觸按手機和平板屏幕的分趾襪。過去,她在操作一切觸摸屏電子設備時都需要光著雙腳,現在,hls團隊解決了這個困難和挑戰,她今後可以在穿著襪子的情況下無障礙地進行工作。
茶歇時,宋零諾快速走去洗手間。她坐在馬桶蓋上,脫掉鞋子,用穿著襪子的右腳趾試著觸按手機屏幕,發現普通襪子的麵料的確無法支持操作。宋零諾覺得自己既舊又落後且笨,就和戴著普通手套沒辦法操作手機一樣,她為什麼還要特意脫鞋進行驗證?
與此同時,宋零諾很受震動。
梁梁此前帶領設計團隊進行適應性時尚一期產品開發設計時,已經儘可能地考慮了殘障消費者的大量日常場景,但與hls研究開發產品的思維和思路相比,差距肉眼可見。
有些時候,“新”和“先進”並不依靠“宏大”體現,而必須用“微小”體現。
工作坊結束後,宋零諾問olivia,hsl這類組織的研發資金從哪裡來,也是像fx基金會一樣向企業和公眾募集嗎?olivia說不完全是,hsl有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的專款資助。
找沒找到錢、找沒找到資源,對宋零諾而言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了。她因為視野和認知的不斷刷新而格外亢奮,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分享所見所聞。
打開微信,宋零諾發現在過去幾個小時裡,一條長度四分多鐘的紀實視頻在朋友圈和各個微信群內被大家一輪又一輪地轉發刷屏,她試著點擊查看,但沒有一個視頻鏈接是有效的。
宋零諾的情緒逐漸降溫,她沒有找人分享今天的所見所聞。一萬四千公裡以外的沸騰群情,她無法參與。她的興奮與激動,一萬四千公裡以外無人在意。
回到公司,宋零諾遇見petro。他也用微信,也能看見他認識的上海同事們的朋友圈。雖然微信內的鏈接都已經無效了,但這邊的視頻網站還有用戶自發上傳的備份。petro問她看了嗎?宋零諾搖頭,說不想看。
petro當然看了,他說:“thetionshouldnotbeworsethanthepro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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