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甬聰講得沒錯,這是常識。陳其睿不在業務一線,提出的要求高高在上無法落地,既不考慮重要供應商的基礎利益,也不清楚終端用戶部門的現實痛點,更重要的是,陳其睿沒思考過許宗元不在了,施謹要怎麼憑一己之力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該如何和缺乏一線常識的老板共事,這是施謹的挑戰,不是陳其睿的挑戰。
隻不過,在過去的十年半,隻有陳其睿教育施謹的時候,沒有施謹教育老板的時候。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做這件事。
陳其睿的開場白永遠簡潔:“坐。”
施謹坐下,遞上一張打印紙,上麵簡明扼要地列著項目的全新實施思路。這是她昨晚考慮再三的成果。
陳其睿花了幾十秒讀完這張紙,抬起目光,“你的工作思路就是直接更改我的要求嗎?”
施謹說:“我有我的判斷。”
過去十年半,她從沒使用過這種語氣同陳其睿講話。
她解釋:“這套係統對品牌和渠道兩個部門的中長期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我不認為提前八周上線的要求能夠讓項目的所有相關方獲益。我提交的實施思路,是綜合考慮了供應商內部資源飽和度、開發實施的總體預算成本以及品牌中心的短期痛點,並且平衡了各方利益後的方案。”
陳其睿說:“我不同意。”
施謹沉默。
她沒講,這份實施思路也代表了她目前的能力上限。如果陳其睿不同意,那麼她隻能讓賢——她願意嗎?
過去半年中的種種,於她腦海中一一複現。她所經曆的一切,絕不是為了這個結果。
施謹對上陳其睿的目光,“我不認為換一個人來,會做得比我更好。”哪怕是深受陳其睿器重的許宗元,施謹也不認為他能真的理解平行部門的痛點,獲得平行部門的支持與配合,達到陳其睿的要求。
陳其睿沒講話。
施謹說:“我希望您能相信我的判斷。過去,您能給eric完整的授權。今天,我希望您能給我同樣的信任和授權。”
過去十年半,她從沒主動開口問陳其睿要過任何東西。
陳其睿說:“授權對應責任,責任對應交付成果。”
施謹點頭,“我會交付成果。”
陳其睿說:“數字化創新隸屬於中台部門,無法直接影響生意,你的工作成果最終要靠前台部門的業績增長體現,你清楚這一點嗎?”
施謹說:“我清楚。”
陳其睿問:“這是你的軍令狀嗎?”
施謹再度點頭,“是。”
她沒問老板,失敗的後果是什麼。 施謹回到六樓,起草正式郵件,向彭甬聰確認項目的時間線和預算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