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本來還喊了沈穗穗,結果沈穗穗臨時放鴿子。“譚則的同事給我打電話,說譚則被病人家屬打了,我去看看。”最後去吃飯的隻有黎錦和沈文東。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雲城最正宗的味道,環境和服務皆是上乘,請客的最佳場所。平時過來要預約,黎錦一個月前就預訂了。如果知道會在這裡碰見柳遠山,她就不費那勁了。半年多沒見,柳遠山好像瘦了一圈,黑色休閒服,肩膀略顯蕭條,眉眼處不再是意氣風發,明顯可見的沉鬱,黯淡。他旁邊是白茹,滿麵春風的白茹。四人恰在門口遇見。柳遠山也看見了黎錦,隻一眼,他便挪不開視線。藍白交織的長裙,像海風與雲的邂逅,波浪長卷發鬆垮的垂著,慵懶隨性無拘束。淡淡的妝容藏不住明豔的臉,不堪一握的細腰曲線玲瓏。是把人靈魂都奪去的好看。在柳遠山眼裡,黎錦的漂亮挑不出一點瑕疵。如果不是黎錦旁邊那男的氣場太強大,讓人不容忽視,柳遠山幾乎不想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兩個男人的目光隔空觸碰。沈文東眼底是冷冰冰的刀鋒和戒備,柳遠山是審視和猜忌,見他站在黎錦旁邊,心裡有恐慌。這個男生是誰?他從來沒見過,黎錦新的追求者?黎錦為什麼要跟他一起吃飯?種種猜測湧入心頭,一時間,柳遠山百感交集。沒有他在身邊,黎錦似乎過得不錯。有這個意識,他竟然覺得很難過。因為分開後,他過得很不好,非常不好。為什麼黎錦失去他後,反而比從前更容光煥發?她不難過嗎?不會想他嗎?不會痛苦嗎?白茹沒想到吃個飯都能碰見黎錦,隻覺得晦氣,偏偏在柳遠山身邊還要維持賢惠良善的假麵孔。察覺柳遠山急促的呼吸和不平的情緒,白茹暗暗咽下嫉妒,挽住柳遠山的胳膊,先友好的朝黎錦打招呼。“黎錦,好久不見啊。”伸出手,指著沈文東問,“男朋友嗎?”無名指上的鑽戒挺晃眼。“彆胡說!”柳遠山從白茹手裡抽出胳膊,替黎錦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敢篤定,兩人絕不是男女朋友。因為黎錦喜歡成熟穩重的,這男生看起來很小,頂多是追求的關係,黎錦不可能接受他。柳遠山看向黎錦,殷殷期盼她可以搖頭。黎錦與他對視,再看一眼他和白茹手上的同款戒指,眸色微動,緩緩扯開唇角。“她沒胡說。”極為自然的挽住沈文東的胳膊,溫軟的聲音淺淺帶笑,“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男朋友。一句話,似在平靜的湖泊丟下一顆石子,四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柳遠山隻覺整個身體都僵了,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無所適從的痛感和悲憤。沉鬱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瞪著黎錦,呼進來的空氣都覺得帶著冰渣。男朋友?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快就找男朋友!明明兩人才分開半年多!白茹雖然很討厭黎錦,但她覺得黎錦並非濫情的人,不可能那麼快進入一段新感情,所以她覺得黎錦應該是故意的。管他是不是呢,黎錦這樣懂事的避嫌,她很高興,看來黎錦是真的放棄柳遠山了,正合她意。沈文東被‘男朋友’三個字定在原地,傻呆呆的任由黎錦挽著胳膊,清俊白皙的臉泛起紅暈。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心臟還是狂跳不止。黎錦本來不想做這麼幼稚的事,但柳遠山眸中的深情讓她很有壓力。他已經選擇了白茹,就應該冷卻對她的感情。想徹底劃清界限,所以她挽住了沈文東的胳膊。隻是,好像唐突了。沒提前跟沈文東打招呼,掌心下的肌肉僵的跟石頭似的,她能察覺到沈文東的身體都是抖的。黎錦以為他是不高興被當做工具。所以速戰速決。“那我們先進去,再見。”她朝柳遠山和白茹稍微一點頭,便挽著沈文東的胳膊往裡走。柳遠山下意識側身擋住路,“小錦……”話音未落,被沈文東推到一邊。沈文東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在黎錦看不見的地方,麵無表情的盯著柳遠山,眼底濃黑,深不見底,冷的嚇人。柳遠山對上他陰鶩的眸子,心裡短暫的發怵。隻覺這少年身上有股很濃的戾氣,惡鬼一樣,與他的年齡完全不符。忍不住蹙眉,黎錦怎麼會跟這種人來往?白茹也被沈文東的表情嚇了一跳,抓著柳遠山的胳膊往後扯了一下。“遠山,我們換個地方吃吧,我突然不想吃這家了。”黎錦覺出異樣,轉頭看向沈文東。剛才還戾如惡鬼的男人迎上她的目光,立刻收斂情緒,露出一個乖巧溫軟似綿羊的笑。“小錦,我餓了。”黎錦這次沒糾正他的稱呼,挽著他從旁邊繞過去了。柳遠山站在原地,目光沉暗的望著兩人的背影,眉頭就未鬆開過。這個男人,對著黎錦是一副乖巧懂事的麵孔,對著他們又戾氣滿滿,完全兩幅麵孔?在黎錦跟前一定是裝的!這種人很危險!黎錦絕對不能跟這種人在一起!……包廂在二樓,服務員推開古色古香的紅木門,引著兩人進去。坐下後,黎錦把菜單遞給沈文東,讓他點菜,沈文東翻都沒翻,直接放桌上推給她,脆生生的開口。“我都行,不挑食,姐姐點。”一句話分成幾個字往外蹦,黎錦已經習慣了。半年多的接觸,她發現沈文東性子很悶,不喜歡說話。但跟彆人說話是不結巴的,跟裝修工人交談就很流利,唯獨跟她說話時結巴。沈穗穗對此的解釋是,“他看見漂亮的就結巴。”沈文東當時站在旁邊,低著頭拘謹的站著,臉紅了一片,不說話,像是默認。黎錦也沒想到沈文東是個顏控派,不過倒是不反感,這小堂弟實在是太乖,懂事又聽話,很討喜。她跟他聊過幾次,讓他不用那麼緊張。沈文東以為她嫌棄,更緊張拘謹,結巴的更厲害,支支吾吾不成一句,後來索性直接把話斷開,幾個字往外蹦。點了幾個特色菜,等服務員出去,黎錦開始為剛才的事道歉。“那個是我前男友,事出突然,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利用你,抱歉。”“沒……沒事!”沈文東又結巴了一下,對上她清冷歉意的眸子,急的話又說不利索。“不介意,我……我不介意,姐姐隨便……隨便利用。”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介意?黎錦看向對麵乖巧坐著的小綿羊,突然想起沈穗穗的一句話。“你之前見過他,不記得了?”她確實不記得。當時這話被打斷,沈穗穗沒往下說,她剛跟柳遠山分手,情緒低沉,後來又忙著畫室的事,就把這茬忘了。此刻突然想起來,再搜尋記憶,確定想不起來後,就直接問出來。“我們之前見過麵?”這話一出,沈文東驟然抬頭看她,皺成一團的俊臉異常複雜,希望她想起,又不希望她想起。垂落的雙手不安交握,抿著唇,小心翼翼的問,“姐姐你……你想起來了?”黎錦雙手托著精致的下巴,把他仔仔細細看了很多遍,還是沒認出來。“沒有。”沈文東失望的垂了下眼,又鬆了口氣般舒展了眉心,黎錦看出他的糾結和矛盾,覺得很奇怪。這表情是什麼意思?失望她沒想起來,又慶幸她沒想起來?所以他們當初是怎麼見麵的?越來越好奇了。“你要告訴我嗎?”黎錦問他。沈文東俊秀白淨的臉上透著幾分掙紮,最後小心的問,“不告訴,姐姐會生氣嗎?”這是不想說?黎錦向來很尊重人,“不會生氣。”回去問沈穗穗。兩個人,四菜一湯,黎錦的胃口不錯,筷子幾乎沒停。沈文東看她吃得香,也有食欲。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偶爾交談,黎錦不問他私事,不問他學校的事,隻跟他普及雲城的人土風情,美味佳肴。沈文東也不聊私事,隻認真的聽,認真的露出興趣。飯間氣氛很融洽,這是黎錦近來吃的最輕鬆舒心的一頓飯。如果不是再碰到柳遠山,她會更舒心。……“柳遠山,你先鬆開。”無人的過道裡,黎錦秀眉緊皺,用力甩著腕間的手。早知道就不來洗手間了,她實在沒想到還會碰到柳遠山,白茹說換一家吃,她以為他們已經走了。“痛——”腕間的力度越來越大,黎錦實在沒忍住,白著臉呼了句痛。柳遠山把人從洗手間拽過來的一路都帶著惱和憤。此刻聽到黎錦喊疼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握的太緊了,見她臉色蒼白,忙鬆了手。“對不起。”黎錦剛得了自由就往後退一步,低頭看看手腕被攥出的紅印,輕甩了下,再扯著袖子蓋住。“寄給你的東西收到了吧?”她抬頭看他。寄的東西?柳遠山聽到這就很氣,這個女人當真是狠心絕情。提了分手就立刻把他送的禮物退回,退回之後立刻拉黑他的所有聯係方式。他去學校找她,被告知她已經離開了柯教授的工作室。問她去哪,都說不知道,打電話給沈穗穗,被罵的狗血淋頭。最後他通過朋友輾轉得知黎錦開了畫室,他想去找,家裡又限製他的自由,逼得他不得不放棄。他掙紮反抗,最後無力對抗命運,幾乎已經認了命,已經決定接受家裡的安排娶白茹,他以為自己已經心死如灰。偏偏今天又看見了黎錦,心臟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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