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悅終於有了頭緒。抄襲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是一個道德底線崩壞的過程。連悅覺得陶安然參加編劇大賽的劇本也很有可能是抄襲的,如果能證明她抄襲了,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她抄襲的證據,然後就能威逼利誘,也許能找到幕後真凶。找到陶安然的作品很簡單,李景年的電腦中就有現成的。結果打開後卻發現郵件已經退回,沒有保存,那就隻能向正主要了。連悅和鐘嘉陽自然不可能主動出麵找陶安然,這個人隻能是李景年。三個人並排坐在沙發上,李景年坐在正中間,連悅和鐘嘉陽靠得很近,空間逼仄地李景年都緊張了。“你們能不能……”“讓你發你就發,怎麼廢話這麼多呢?”連悅催促道。李景年有些怔,他怎麼發現自從連悅跟好兄弟在一起後,作為兄弟的他的地位也變低了呢?李景年再看了一眼處於食物鏈頂端的女人一眼,終於被她眼裡的警告驚醒,手指靈活敲擊屏幕鍵盤。“安然,你回來了嗎?”陶安然回複地很快,“你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我找了一上午,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李景年一陣竊喜,身旁的女聲幽幽道,“虧你還情場高手,這麼句話就讓你得意了?”連悅報一句,李景年打一句,“你上次參加編劇大賽的作品還在嗎?我覺得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正好有個導演要這個題材的,你發過來,我看看再讓你改改,到時候給導演看看。”那頭的人很久都沒有回複,三個人就這麼空對著手機,樣子有點傻。“這個借口會不會太牽強了啊?她會不會以為我是騙稿子來的?”李景年道。“你懂什麼。”連悅道,“通常人都會這種心理,憑什麼騙我一個?更何況這些稿子你都看過了,她還有什麼理由懷疑?”“也對。”話音剛落,屏幕下方一封郵件彈出。連悅勾起唇角,笑容中有一抹勢在必得、儘在掌控之中的自信。連悅先看了一遍稿子,最後得出結論,這篇稿子她沒看過,至少她腦袋裡現有的圖書庫裡,經過檢索,查無相同劇情。三人接連看了一遍,都覺得沒看過類似劇情。連悅的“威逼利誘”計劃胎死腹中。見李景年許久不回複,陶安然問,“怎麼樣,需要改哪裡?不過話說是什麼導演啊?景年你認識的一定是大導演吧。”連悅瞟了李景年一眼,道,“哇,是什麼大導演啊。”李景年:“……”“還不回複?”連悅催道,“她該起疑了。”李景年隻好敷衍著隨便截了一長段劇情,“這一段劇情太平了,需要衝突,明白嗎?應該不用我教你吧?導演雖然不是什麼大導演,但在他手下大爆的明星不少。” 陶安然:“明白。”隔著屏幕都感受到她的虔誠。李景年和鐘嘉陽繼續想下一步該怎麼做,不過用小魚釣大魚的方式的確不錯,李景年似乎也十分享受這種居於高位的感覺,騙起人來一愣一愣,後麵都不需要連悅口述了,他自己都能說出朵花兒來。連悅仍不死心,下了陶安然的稿子,捧著手機,坐著看,躺著也看。天亮了三個人罕見地坐在一起吃早飯,連悅也一直盯著手機。見狀,李景年開玩笑道,“不是,你這該不會是覺得這劇情太好看,看上癮了吧?”那可真夠諷刺的。鐘嘉陽有些心疼,邊道,“先吃飯,吃完我們再一起找。”長時間低著頭,連悅脖子疼腰酸背痛的,她動了動脖子,放下了手機吃飯,“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李景年擰起眉頭,“難道真的抄襲了?”“說不上來。”連悅舀了一口粥進嘴。李景年撇了撇嘴,轉向鐘嘉陽,“那她現在沒工作了,是不是就能去我的工會……”“等下!”連悅高聲驚呼,嚇得李景年手裡的筷子都掉了,“你這是做什麼,我知道我不該引狼入室,但是你總該讓我好好吃頓飯吧。”“我明白了。”連悅的眸子沉下來,“哪裡不對勁。”鐘嘉陽和李景年異口同聲,“哪裡?”“文風。”連悅拋下這兩個字,便快步走向茶幾邊,將桌上的電腦捧過來,移到兩人麵前,接著手機上翻找一番。兩人對視一眼,有些捉摸不透連悅的意思,李景年也是經受過連悅破出天際的思維模式的,所以對於接下來連悅要說的話,也沒多激動。連悅將兩份稿子推到他們麵前,“你們看這兩個劇本的文風是不是很相似?”他們對照一會兒,最先抬起頭的人是李景年,“恕我直言,到底是哪裡相似了?”“的確相似。”說話的是鐘嘉陽。李景年朝他投去打量的視線,隻聽鐘嘉陽繼續道,“但是說不上來哪裡相似,總之這兩份稿子看著像是一個人寫的。”“但是,電腦上的是陶安然的劇本,手機上這份是唐若琪自己貼出來的劇本內容。”連悅看著兩人繼續說,“在寫到表情的時候,單從眼睛相關的動作,很單一,都是斂眸、垂眸、或者眨眼之類的動作。”李景年質疑道,“動作就那幾個,大多數作者都會這麼寫吧?”連悅贈送他一枚大白眼,“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是編劇工會的人,鐘嘉陽都發現了,你還發現不了?”雖然這話聽上去不像是在誇自己,但鐘嘉陽還是適時地幫連悅補了刀,“他向來都很笨。”連悅認同地點點頭,“我隻是舉個例子,最關鍵的地方體現在人物對話上。”“這兩個劇本的人物對話中,作者很喜歡用‘的’和‘了’字結尾,比如說:我很喜歡的、都已經知道的事了……諸如此類的帶有方言色彩的對話風格,但是因為作者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這樣,所以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融合了方言色彩。”連悅一臉深思狀,“由此可見這個作者不會是北方人。”聽到這裡,李景年簡直要為連悅鼓掌了,原以為她又會瞎說些奇奇怪怪的分析,卻沒想到她能從這些死板的文字上發現這樣證據。連悅快速查了陶安然的百科,邊瀏覽邊讀出聲,“陶安然,96年4月出生,B市人。”“所以……”鐘嘉陽眸色漸濃。李景年接過他沒說完的話,繼續,“這兩個劇本不是唐若琪寫的。”隨後又驚呼,“那是誰寫的?陶安然?”連悅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沉吟一會兒,微點頭,“很有可能,你剛才說陶安然是T市人,我有個大學同學就是那裡的人,他說話,就是這個風格。”李景年左看看電腦,右看看手機,有些抓狂道,“我去,我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劇情了,陶安然和唐若琪又是什麼關係?”連悅和鐘嘉陽都一臉深思的表情。關係?無非就是那檔子事兒,轉移作品的署名權之類的。因為沒人理,李景年在一旁各種神展開,“難道是我無意間傷害過她們,所以這些前女友們組成了複仇者聯盟,先從我身邊的朋友著手,各個擊破,使我孤立無援,最後孤獨至死麼?”鐘嘉陽直接忽視已經瘋了的李景年,衝連悅道,“我讓人去查查。”十分鐘後,趙崢送來了消息。陶安然是安源工作室的人,而安源工作室的負責人姓唐,叫唐銘,正是唐若琪的伯父。唐銘無子無女,把侄女唐若琪視如己出,還曾邀請侄女加入自己的工作室,隻不過被拒絕了,唐若琪很要強,曾當著媒體的麵說過“不想被人認為靠後台走上來”,索性乾脆單靠自己往上爬。唐若琪的自強,加上她剛開始寫劇本的時候才隻有15歲,且劇本也不賴,所以很快就被冠以“最年輕編劇”的稱號,活粉無數,現在才23歲,微博粉絲就有476萬了,足以證明她的成功。也正是因為唐若琪在圈中出道已久,根深蒂固的印象又豈是連悅能夠撼動得了?李景年發出最大的疑問,“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唐若琪真的這麼做過,那她為什麼還敢貼出自己的劇本?而且還是這種對比劇本的調色盤,萬一被人發現了,一世英名不就這麼完了?”鐘嘉陽勾唇,陰測測地笑了下,“這事遲早要被發現,也許是惡人先告狀。”“那還等什麼,還不趕緊把你的發現寫成論文貼到網上。”李景年道。連悅聽出李景年話中輕微的玩笑之意,被逗樂,“但是方言風格的問題,隻能判斷出作者用的是哪個地方的方言,一般作者去過哪些地方,也有一定的耳濡目染的效果。”李景年提醒,“還有文風。”“你剛才不也提出來了?外行人隻會說:動作就那幾個,憑什麼就能證明這兩個劇本出自同一人之手?”連悅收回了視線,心情有些沉重,“更何況,擁護的人會幫著解釋,把鍋都推到陶安然身上,隻要唐若琪不承認,粉絲們就會選擇相信。”鐘嘉陽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的重中之重是先幫連悅洗刷冤屈。”問題的突破口就在於陶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