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鬨了，書記來了，段書記來了，大家冷靜點！”蘇明差點把嗓子喊劈了，鬨哄哄的工人群裡這才有人聽到他的話，扭頭往後看了一眼。瞧見段書記，工人們動作一頓，也跟著喊了起來：“段書記來了，縣委的段書記來了。”等人群鬨嚷嚷的人群徹底安靜下來，已經是五分鐘之後了。段書記沉著臉：“陳廠長呢？”人群中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我、我在這兒……”滿身是灰，一臉乾涸血跡的陳廠長顫巍巍被攙扶起來。剛才混亂的時候，陳廠長的臉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此刻整個人看起來彆提多狼狽了。段書記眉頭一壓：“快，先送人去醫院。”圍著的工人們卻絲毫不讓步。見狀，段書記臉色一沉：“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你們現在這樣，是非要等鬨出人命，才肯罷休？”彆說是廠子了，就是普通人被打成這樣，這行為已經很惡劣了。工人們目光閃了閃，片刻才不情願的挪了挪腳步，讓開一條路。罐頭廠的車間主任立刻就要攙扶著陳廠長去醫院。陳廠長緩了一會兒，雙耳尖銳的嗡鳴聲這才緩和了些，他擺擺手：“書記，我沒事，不嚴重，就是頭上破了點皮，大家也是因為大半年沒發工資了，不怪他們。”這話瞬間就挑起了工人們的情緒。“段書記，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啊，廠裡半年沒發工資，家裡真的是撐不住了。”“是啊書記，我們也不想在廠子裡鬨事，家裡真的是揭不開鍋了。”“段書記，縣裡什麼時候才能撥款給廠裡發工資啊？”“書記……”段書記聽的比陳廠長頭都大。縣裡哪有錢？要是有錢早撥款給紅星罐頭廠了。可這話當著工人們的麵不能說啊。“同誌們，大家先靜一靜，聽我說兩句。”段書記深吸一口氣：“同誌們，我知道大家都是靠著工資養家糊口，廠子有困難，這麼長時間沒發工資，但是我們的同誌一直堅守在生產第一線，絲毫沒有因為沒發工資就怠工曠工，這一點我很感動，也非常感謝，感謝大家對咱們紅星罐頭廠做出的奉獻和支持。”“我知道大家今天堵在這裡，也是因為實在太困難，沒辦法才出此下策。”聽到這番話，工人們激憤的情緒得到安撫。有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書記，我家裡已經沒米下鍋了，我三歲的孩子餓的天天哭啊，你說大人能咬牙支撐，大不了多喝點水，可孩子他……”“書記，我老娘病了兩個月了，我都沒錢帶她去醫院看病啊……”“書記，我家……”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段書記的心就越沉。要不是沒辦法，誰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聚眾鬨事？ 段書記心裡歎氣，可眼下他也沒有辦法變出錢來。隻能說：“同誌們，我非常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這樣，有誰家特彆困難，實在沒米下鍋的，家裡老人需要看病的，都來蘇乾事這裡登記，我先自掏腰包，能接濟一個是一個，發工資的事等我們後麵再想想辦法……”“書記，我們知道您是好官，是好心，可憑書記您一個人，怎麼能救濟得了整個紅星罐頭廠啊？”“是啊，咱們這麼多人啊……”說著，領頭的工人實在是受不了，衝著段書記就跪了下去：“書記，求求您讓上麵救救咱們廠子，救救咱們工人同誌吧。”“書記，救救我們吧。”一個跪，後麵立刻也有人跟著跪了下來。段書記臉色驟變，急忙去扶：“同誌們，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咱們好好說，你們這是折煞我啊。”可扶得了一個，扶不起一群。頭破的陳廠長也跟著扶：“同誌們，大家快起來，縣裡肯定想辦法，大家彆跪，傳出去是給書記惹麻煩。”可大家現在一心隻想拿到工資，想看到生的希望，根本不起來。江月華趕到時，看到這場麵也嚇了一跳。段書記和陳廠長，蘇明三人急的滿頭大汗，扶起這個，又跪下那個。簡直就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同誌們，大家快先起來，段書記有辦法讓大家在月底拿到工資，大家先起來。”清麗的女音格外的清晰，眾人一愣，下一秒，齊刷刷看向段書記：“段書記，真的嗎？”段書記：“…………”誰？他嗎？他看向說這話的江月華，眉頭瞬間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目光銳利：“江……”“段書記，先讓大家起來吧。”江月華知道自己這行為特彆大膽，但搏一搏，單車才能變摩托。況且她也不是說大話畫大餅。蘇明也立刻反應過來：“大家先起來，快起來。”工人們見段書記沒否認，趕緊站起來，心懷希望，目光渴求，激動的看著段書記：“書記，是真的嗎？上麵真的要給我們撥款了嗎？”連陳廠長也一臉希冀的看向段書記：“書記？”他不知道這女同誌誰，但她敢說出這樣的話，難道說，上麵真同意撥款了？段書記深吸一口氣，沒理會江月華，看向激動的工人們：“同誌們，我以縣委書記的名義向大家保證，絕對不會放任紅星罐頭廠不管，更不會放任大家不管，我們組織不會拋棄任何一位同誌，請大家相信我。”“現在大家該乾什麼就先去乾什麼，不要堵在廠子裡，咱們縣裡一定會拿出一個解決方案的，好不好？”工人們一聽這話，眉頭皺起來：“書記，剛才不是您有辦法讓我們月底拿到工資嗎？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是啊書記，今天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準話啊？”“…………”段書記太陽穴突突的跳。本來之前還對江月華的印象有所轉變，現在瞬間急轉直下，負的不能更負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上躥下跳，說什麼大話！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嗎？月底拿到工資，怎麼拿？把他這個縣委書記削成一張一張的大團結？江月華接收到段書記的死亡凝視，絲毫不慌，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書記，我有辦法為罐頭廠打開銷路，保證能讓工人們在月底之前拿到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