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占領了江水平原,來到璧城之後,沈黛末留在家裡的時間更少了,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冷山雁分離,冷山雁的大部分時間也都在等待。

好在前方的好消息不斷傳來,緩解了冷山雁對她安全的擔憂。

這些年全國各地征戰連連,混亂割據。各地的豪強們隻想著儘快著掠奪,每占領一個城鎮,輕則濫殺,重則屠城,在這些人眼裡成為了家常便飯,就連士兵,也把打仗當成了斂財的工具,在攻城勝利之後,她們瘋了一樣地占有城內百姓的財產牲畜,好讓自己‘回本’。

但是無人指摘,因為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沈黛末從前曾統領過的北境三州,簡直是一股清流。並且由於她恪守不許屠城的準則,因此即便她並不親自出征,隻要打著沈黛末的旗幟,也不乏有人主動開城投降,隻求在她的統治之下,能獲得一份安寧的生活。

就這樣,沈黛末的版圖越擴越大,她的軍隊也離洪州城越來越近。

師英即使手裡握著楚慧嬈這個王牌,身在固若金湯的皇城之內,卻依然感覺自己被沈黛末逼到了懸崖邊上。是天空倒扣傾覆而下的黑暗,無邊的陰影籠罩著她,讓她時常從夢中驚醒,體會到了曾經沈黛末的滋味。

璧城,乃是北方頭一號的富饒之地,城內豪族眾多,生活亦比北境苦寒之地奢靡。

在沈黛末攻城之時,各個躲在自己的黃金打造的巢穴裡瑟瑟發抖,毫無貴族自持的矜貴儀態,生怕沈黛末屠城,她們的命交代在這裡,沒福氣繼續享受花都花不完的富貴繁華。

攻下璧城之後,她們見沈黛末沒有屠城的意思,瞬間抖落儘了身上的泥土,搖身一變,又是從前不可一世的世家貴女公子,隻不過換了一個靠山。

沈黛末就是她們的靠山,作為沈黛末的夫郎,如今的鎮北王夫,哪怕沈黛末如今正在外出打仗,拜帖依然如雪花一樣飛進了鎮北王府裡。

又邀請冷山雁去賞花的,還有邀請冷山雁一起去禮佛的,更有旁敲側擊詢問冷山雁生日,準備在他生日宴上送價值昂貴的禮物討他歡心的。

白茶收這些帖子都收犯了,跟冷山雁抱怨:“送這些帖子的不是名門公子,就是哪位貴夫,大家都是男人,怎得這麼熱情?”

冷山雁懶懶地靠在椅子上,修剪得乾淨整潔的指甲在賬本內的數字上輕輕地滑著,輕挑的眼梢豔麗中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輕嘲。

“他們哪裡是對我熱情,妻主快凱旋了,不過是想通過討好我,在妻主耳畔說說好話,替他們一家子謀前程。”

白茶笑著:“誰讓您是鎮北王夫,而娘子又風頭正盛呢,眼看著就要打到洪州城了,若此時能得到娘子的信任,往後還不雞犬升天。隻是您這麼久了,一直沒出過門,他們也是逼得沒法子了,這才不停地送拜帖。”

冷山雁端起手邊的汝窯青白釉葵口盞,淺抿了一口:“妻主不在,我不便多出門。”

他見過無數宅

鬥的手段,上輩子,顧錦華後院裡的‘七仙子’其中之一,就是在一次夫侍們的集體外出中落了水,被一個過路的女子救下。

落水救人難免有肌膚接觸,顧錦華對那過路女子佯裝感激,和回到家中之後,那個落水的小侍便失寵了。因為顧錦華覺得他不再乾淨。

冷山雁雖然在內宅裡獨大,但一旦出了王府,誰知道會不會遇見什麼不可控的事情,得不償失,索性在沈黛末走後就閉門不出,反正他並不向往外麵看似繁華卻空虛淺薄的世界。

在彆人眼裡,冷山雁是被困在深宅大院裡的孤寂蒼老的靈魂,但他卻覺得,這是沈黛末替他躲避外界紛擾的盔甲。

他隻需要在府中等著,替她將姝兒和阿琉教養得懂事知禮就好。

“公子,小姐們的花園已經造好了,您可要過去瞧瞧?”白茶問道。

姝兒和阿琉如今也一歲多了,女兒不能像男孩子一樣,憋悶在小小的屋子裡,需要更廣闊的天地玩鬨蹦跳。

“走吧。”他合上賬本起身,衣袍垂落,濃密的長發如瀑布般垂墜,在略顯暗沉的房間內,似一條鱗片漆黑幽亮的巨蟒尾巴。

新花園的地址就在姝兒和阿琉院子的旁邊,建好之後才將中間隔斷的牆壁打通,成了她們專屬的花園,隻對她們開放,外人想要進來,必須要先進她們的院落,或者翻牆。

可這處花園的圍牆不但高,而且沒有任何樹木或者藤蔓植物為視線做遮擋,任何動靜都一覽無餘,半點也不能藏汙納垢。

花園的內部麵積很大。

不似傳統的繁花密布,假山林立的花園,美則美矣,卻處處透著危險,稍一不注意就容易磕著碰著,或落進水裡,或被花叢裡的毒蟲毒蛇咬傷。

裡麵隻有大片大片起伏的草坪,草甸子被精心修剪過,踩在上麵仿佛綠色的地毯,地毯上開著星星點點的小花,仿佛一秒回到了北境的草原。

在起伏的草坪上零散地種著幾顆價值連城、形狀優美的矮羅漢鬆,就算孩子將來長大調皮去攀爬掉下來,因為距離地麵不高,下麵都是柔軟的草地,並不會摔傷。

和緩起伏的草甸上,一條淺淺的隻能沒過人腳背的清澈溪流從中間川流而過,從院牆特意開的小洞中流到院外。

溪流穿過的牆洞,還精心安裝上了孔洞極細的鐵絲網,隻能過水和細微的泥土,蛇蟲一類彆想從裡麵鑽進來,就連溪流畔的小石頭,都是形狀扁平圓潤沒有棱角的鵝卵石,並且各個如成年人的拳頭一般大小,無法被孩子塞進口中。

“這園子簡直大得像曠野,一眼望不到頭,都能用來跑馬了!”白茶驚歎道。

冷山雁漫不經心地笑著,寬大的沉色衣袍也遮擋不住他高挑挺拔的身姿。

作為他精心為姝兒和阿琉打造的小樂園,可供她們隨意玩鬨跑跳,不必拘束自己,打滾也好,爬樹、戲水也好,都沒有危險。

等將來她們長大些,在草地上按上靶子,便可用來練習騎射。

*

乳父抱著姝兒和阿琉走了出來,她倆如今已經能勉強走路了,小腳丫踩在柔軟的草坪上,泥土在草根的作用下鬆鬆軟軟,即便摔倒了也不會傷到。

第一次來到花園的兩個小團子明顯非常興奮,在乳父的嗬護在快樂的玩耍,發出隻有彼此能聽懂的嬰言嬰語,頭頂兩個紮著紅頭繩的小揪揪在空中一顫一顫,一會兒好奇地抓一把嫩草,一會兒摸摸不知名的小野花,粉嫩肉嘟嘟的小臉上沾上了嫩黃色的花粉,撲哧一聲,打了個噴嚏。

冷山雁輕笑著用帕子將她們的小臉擦乾淨,豔麗而冷峻的眉眼美得濃墨重彩。

“把冬兒叫過來,讓他也跟姝兒阿琉玩會兒,親兄妹到底不能太生疏。”冷山雁道。

“是。”

沒一會兒,冬兒來了,看著精心布置的花園,不滿地嘟囔道:“我小時候就沒有自己的小花園。”

白茶連忙解釋道:“小公子可不能這樣想,您出生那會兒娘子還未發跡呢,沒有這麼大的宅院。但郎君他也是經常把您帶在身邊的,您小時候想作畫,吵著要用娘子衣衫上常出現的藍色,郎君就讓下人從庫房裡挑昂貴的青金石現磨出來供您玩。”

而且,冬兒出生那會兒,沈黛末可就冷山雁一個郎君,沒有側室,再加上是個不能繼承家業的男孩兒,因此根本不需要提防有人謀害他。

不像如今,內宅看似風評浪靜,但說不準就有人心思活泛起來。

冷山雁自毀身體,若姝兒和阿琉‘夭折’,那沈黛末就不得不再寵幸其他男人,繁育子嗣。

因此,冷山雁就像一隻剛剛生產完的大雁,保護著兩隻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雁子。

自從她倆從出生,孟燕回就沒見過她們,滿月宴也隻在豐家席氏、以及沈黛末信賴的大將、她們的夫郎前短暫地露了臉,伺候她們的都是冷山雁這些年培養出來的親信,外人都進不了小雁子們的院。

冬兒並不知曉大人世界的彎彎繞繞,他聽到白茶這樣說,心裡就好受多了,驕傲道:“娘親走之前同意了我跟二爹爹學騎馬,說會給我帶一匹可愛的小矮馬,我也要自己的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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