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不想你竟是練得了一手如此了得的箭術本領,今日教為師刮目相看。”

萬壽宴上百官出席,身為戶部主事的徐衡赫然也在其中,全程見證了小弟子“大發神威”的經過。他身無爵位,未能攜帶家眷,以至於滿腔歡喜欣慰之情無人分享。

此刻萬壽宴儘,百官離宮,師徒二人在宮門處相遇,他一聲激賞不由得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徐衡暗道一聲失態。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竟然在學生麵前如此不穩重。

但這不怪他。謝拾所作所為乃是宣揚國威,任何一位齊人聞之都會大感自豪。而徐衡身為其啟蒙之師,自豪猶勝於眾人。

當年他何曾想到,自己初次開辦私塾,包括親兒子在內,平生總共不過六名學生,竟然就出了一位足可名留青史的人物?

見向來不苟言笑、輕易不誇學生的夫子難得如此激動,謝拾麵上亦不由露出笑來。

“夫子過獎了。”

嘴上似是謙虛,上揚的唇角與閃閃發亮的眼睛卻暴露了他的心思,仿佛還是昔日在學堂上應答如流、難得被夫子誇讚一回而為之洋洋得意的孩子,十餘年初心未變。

謝拾帶著幾l分驕傲向夫子彙報自己這些年的學習成果:“君子六藝,不可不學。學生能有今日收獲,多有賴於府學諸位訓導與何先生教導,又機緣巧合識得幾l位出身北地、弓馬嫻熟的朋友,其後幸得福建段總兵賜予寶弓,倭寇、義士助我修習,至今習練不綴,總算不曾使寶弓蒙塵。”

說話間,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張張昔日熟悉的麵孔,卻不知他們現下又如何?

最後,謝拾補充道,“今日學生獲勝,亦有幾l分運道在身,冥冥之中有如神助。”

不好說出係統的存在,謝拾唯有如此委婉。說是神助的確沒錯,狸仙不是神嗎?

若無胖狸貓相助,憑謝拾的真實實力,決然無法以如此懸殊的差距力壓元穆。他天賦雖不差,可實戰經驗遠遠不及元穆,須知後者乃是在戰場上一路磨礪出來的。謝拾就算滅過幾l個倭寇盜匪,又豈能企及?

胖狸貓明知其意,傲然昂首。

——這是一人一統共同的勝利!

徐衡自然不知道這裡麵還有一隻胖狸貓的事,隻以為謝拾的意思是說今日狀態大好,超常發揮,平常恐怕無有如此神箭。

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謝拾今日的表現著實驚豔四方,倘若說乃是超常發揮,徐衡半點不懷疑此話有假。

隻不過,以他對謝拾的了解,縱然沒有超常發揮,後者必然也是有所把握才出手。

徐衡讚許道:“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我雖不通箭術,卻知書法大家,‘舉筆不輕落紙,凝思靜慮,擬形於心,久之始通其法*’,提筆落紙便如有神助。一法可通萬法,想來六藝皆是如此。你悉心苦練多年,一朝為國而動,焉有不勝之理!”

師徒二人順著人流一路行出宮門。謝拾目送夫

子登上馬車,正打算步行回家,身後卻有人急匆匆追來,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謝大人,還請留步!”說話的人氣喘噓噓,語速急促,似乎生怕他沒聽見走了。

“?”謝拾停步轉身,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位不認識的陌生人,年約二十許,一襲錦衣鑲金邊,腰懸玉帶,從頭到腳、從冠到靴,無一不金貴顯眼,饒是謝拾不懂用料都能看出其非凡品,端的是富貴逼人。

不算今日萬壽宴上所見皇親國戚之流,謝拾平生所見,唯有昔日的府學同窗丁士德,在打扮上如此彰顯富貴。

但謝拾搜遍記憶也不識得此人。

許是看出他麵上疑惑,這位富貴公子率先自我介紹道:“在下昌平侯府方天縱,有要事與謝兄一敘,敢問謝兄何時有暇?”

他本意是先與謝拾約個時間,改日帶著賠禮上門。殊不知謝拾聽到“方天縱”這個名字時心中已是一動,而後便不假思索地回應道:“擇日不如撞日。下次休沐尚需時日,方兄既有要事,今日不妨一敘。”

正好他心有疑惑需此人解答。

“誒?”方天縱張口結舌,深覺其不按套路出牌的同時,又不願錯過機會,以免拖得久了被某人趁機秋後算賬,他迫不及待,“既然如此,我請謝兄上醉月樓。”

·

醉月樓二樓,兩人對坐。

雖然方才參加過一場萬壽宴,但宮中禮儀繁多,兼且孟冬天寒,不需一時三刻菜肴已是冰冷,其中滋味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謝拾便無甚胃口,宴儘仍是腹內空空。他本欲沿街覓食,卻意外應了方天縱之邀。

後者此時同樣饑腸轆轆,又不吝惜錢財,當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成了盤中之物,令謝拾倒是難得再次一品醉月樓的佳肴。

逢此美味,本該細心品嘗。可方天縱滿懷心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吃得味同嚼蠟。

謝拾則對這位八竿子打不著的昌平侯府二公子來意不明,又想到從龔興源處所知“隱秘”,儘管方天縱表現得大方豪爽,謝拾卻難免在心中暗自揣摩其意圖。

見其麵色躊躇,遲遲未能開口,隻一個勁地招呼謝拾吃好喝好,謝拾索性儘情享用滿桌佳肴,好整以暇地等待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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