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啊!”
王師傅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會這麼做的。”他一邊思索一邊說(),“活在無限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什麼都擁有,不就等於什麼都沒有嗎?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啊!就算是神,也會想要一點意義的吧?”
剛從店裡下班回家的人類繼續吃著酸辣粉,不忘向一道被困在電梯裡的陌生鄰居們分享意義:“哦對了,你們吃不吃炸雞?我還有冰可樂——”
這是隻能靠想象去觸碰無限的人類,給出的答案。
為虛構小說提問的青年接過了炸雞,看向角落裡的另一個人:“你覺得呢?”
四目相對中,黑發藍眸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回答。
又或許隻沉默了一瞬。
畢竟,對此刻被無限浸沒的鬱白來說,時間已不再具備清晰的尺度。
“會。”
是一樣的答案。
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味。
謝無昉回答了這個由人類虛構出來的假設性問題,祂沒有說不知道。
所以,那就是真實了。
狹小安靜的空間裡,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如幻覺般轉瞬即逝。
得到答案的人類注視著那片極美的湖水,有些悵然地笑了。
“謝無昉,”他認真地說,“我又後悔了。”
後悔沒有更早一些去尋覓神的來曆。
後悔曾經總是天真又無知地,用人類的視角去遺憾神的漠然。
世界再次搖晃起來,黑暗漸漸洶湧,耳畔來自王師傅的驚呼聲變得愈發模糊遙遠。
“哎!你在叫他嗎?等等,你們原來早就認識啊——”
在這部銀灰色的電梯裡,時間跳躍般地向後流逝,流向已經在過去寫下的未來。
意識回籠,站在窗口的青年恍惚地眨了眨眼睛。
他看見窗外那片倒映出地麵風景的奇異湖泊,也聽見自己剛剛說完,仍殘留在空氣中的尾音。
“喂——快回神!”
於是被呼喚的祂回了神,那片寧靜又燦爛的灰藍色消失不見,尋常普通的夜空被重新歸還給這個世界。
這是鬱白敲開鄰居家門,揪住對方衣領威脅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他被卷入無限循環的一日,又在猝不及防地離開循環後,恍惚地鬆開了觸碰到對方冰冷皮膚的指尖,匆忙跑到窗前,去看因為謝無昉走神而變成鏡麵般湖泊的夜空。
“……原來不是鏡麵,也不是倒影。”
而現在,來自未來的他找到了或許更準確的答案,喃喃自語道:“是不小心釋放出來的另一種可能嗎?”
這才是走神的瞬間,神明真正忘記控製的事。
決定要活在有限當下的祂,在和人類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裡,怔然失神,忘了要收起紛繁奇異的無限,才讓旁人窺見了一瞬。
可人類不知道時間是無限
() 的,隻以為此刻就是唯一,便將它認作倒影。
佇立在窗前的青年抬頭凝望夜空,被隨意放在茶幾上的神秘小球開始晃動變色,站在門口的男人定定注視著他。
鬱白知道將要響起那句曾讓他驚慌失措的話了。
但這一次,他決定先開口。
“謝無昉。”
他輕聲喚祂的名字,笑著回眸望去。
“我認識了你很多次。”他說,“不是好像,是真的。”
在本該有限的時間和因果中,作為人類的他無數次與謝無昉相識,在交織變幻著的時空裡,以截然不同的開端與經曆。
直至此刻,才終於見到那個最真實的神。
鬱白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直覺。
他已經找到了答案。
隻差最後一步。
告訴祂,他的答案。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一件好奇的事。
“既然你已經決定體驗有限的人生了,為什麼還會知道來自其他可能中的某些信息呢?”
比如送出寶石禮物,比如成為他的鄰居。
“難道是意外嗎?”鬱白問,“我覺得你應該不是故意偷看的。”
人類的身上常常發生意外,神說不定也會。
“還是說,這種意外也有規律?”他很認真地思考著,“那些時候的你好像都很開心,其實你開心的次數不多……是強烈的情緒帶著消息穿過了你自己設下的屏障嗎?就像高處的水會向低處流淌滲透?”
從鬱白冷不丁地喊出他的名字開始,那片灰藍湖水裡就掀起了無數波瀾,在熟稔自然的話語聲中,變得愈發波動,若有所察。
鬱白想,他應該很快就要回到那個被人類稱為“現實”的特定可能了。
等回去之後,他一定會找那個謝無昉問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喝可樂喝到斷片的。
隻是……
熟悉的情緒漸漸在心頭席卷洶湧,眉眼昳麗的人類望著離自己很近的神明,神情裡透出幾分狡黠。
“我還以為已經窮儘了所有可能的後悔,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他後悔自己過去太宅,不愛出門,也不關心周遭發生的一切。
所以沒能在神到訪人間的第一天,就遇到祂。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想更早遇見你。”
他像是在後悔,又像是在許願。
這是不是每個陷入愛情的人類,都會有的願望呢?
鬱白不確定。
但他能確定的是,他或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實現這個願望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