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薑歲驚愕道。

佟綺也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孟令秋會突然發瘋,竟然大逆不道的去扒師尊的衣服,“師兄!”

孟令秋如夢初醒。

他現在還隻是留霜仙尊座下人畜無害的一個小弟子,既不是前世已經墮入魔道的叛徒,也不是那個掌握了薑歲生殺大權的惡鬼,他現在的行為,是非常忤逆犯上的。

“……”孟令秋變臉飛速,一瞬間滿臉憤怒就已經變成了擔憂關切,“師尊,剛剛我感覺到有隻蟲子飛了過來,我怕它咬您,才一時情急……”

不等薑歲說話,他又耷拉下眉眼,愧疚道:“但我出手太慢了,沒有抓住它……您有沒有被它咬到?”

少年常年練劍,手指上有一層薄繭,他胡亂伸手似乎想要查看敬愛的師尊是否有受傷,指腹按住那枚紅印時,心中的憤怒幾乎要衝破肋骨,可他必須得忍住暴躁,裝作純良無邪的樣子:“師尊,被咬到的話要不要上點藥?萬一那隻蟲子有毒怎麼辦?”

佟綺也擔憂道:“真被咬到了!這麼紅,也許真的有毒,師尊要不還是……”

薑歲暗暗咬牙,將衣服拉好。

兩個小徒弟不知道,他能不知道那是什麼嗎?申屠諭這個畜生……竟然還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留下了痕跡!

“無礙。”薑歲強作鎮定,“待會兒上點藥就好了。”

“以後不許再這樣動手動腳,成何體統。”他皺眉訓誡孟令秋。

“知道了師尊。”孟令秋乖乖的垂下頭,溫順至極。

薑歲看著這小白兔一樣的野狗,竟然覺得有些荒謬,畢竟那個曾將他關在魔宮十三年的惡鬼,什麼花招都在他身上用過,如今竟然會單純的不知道吻痕。

原來孟令秋,還有如此天真的時候?

也是,他現在就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郎,十四歲就拜入落鶩山,一直在山上修行,上哪兒知道那些風月□□?

今日是宗門大比的第一天,外門弟子想要進內門,就得在這場比試裡拿下一個好名次,指不定就被哪位長老看中收為徒弟了,當年薑歲也是在宗門大比上拔得頭籌,才得以成為內門弟子,隻不過他的師父早就已經仙去,師門一脈也已沒落。

佟綺親昵的跟在師尊身邊,像是隻歡快的小麻雀般嘰嘰喳喳:“師尊,我聽聞您當年宗門大比,其實是想拜渡衡仙尊為師,是真的嗎?”

薑歲對佟綺一貫是比較溫和寵愛的,聲音溫潤:“嗯,可惜渡衡見我資質駑鈍,不肯收我。”

“師尊天縱英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化神境,整個修真界,能有這般成就的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怎麼可能資質駑鈍!”佟綺不樂意了,在她眼裡,師尊就是最好的。

薑歲淡聲道:“也幸虧他沒有收我,否則我和他是師徒,又結為道侶,豈非有違綱理倫常?”

一直漫不經心聽著的孟令秋:“……”

過了會兒,佟綺又小心翼翼的問:“師尊

,此次宗門大比,您還準備收徒麼?”

孟令秋不由豎起了耳朵——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心腸歹毒的廢物是不是還準備禍害其他人。

“看緣法。”薑歲風輕雲淡回答。

孟令秋在心裡冷嗤一聲。

看緣法?是看是否對自身有用吧,如他擁有一身仙骨,如佟綺擁有顯赫家世,要是今年再出現一個對薑歲有用的人,薑歲必定會毫不猶豫收入門下。

……這個唯利是圖的廢物!

宗門大比是玄一門五年一次的盛會,修真界各方勢力都會來參加,因為之前和蒼山派的那一樁公案,如今玄一門和蒼山派的關係頗為緊張,畢竟莫六竹是蒼山派大師兄,舉足輕重的人物卻死在了玄一門,哪怕查清是魔尊申屠諭所為,他們也難免遷怒孟令秋。

薑歲帶著兩個徒弟一出現,一瞬寂靜後便有無數竊竊私語。

“看來今年渡衡仙尊還是不出席啊……不過留霜仙尊能來也是好事。”

“哪裡好?”

“白看修真界第一美人還不好?!這位美人常年深居落鶩山,可是很難見到的。”

“尊號留霜,果然冰清霜寒,之前我聽人說他是冰為魂玉作骨還不信,如今見了,才知曉這第一美人的名頭絕非浪得虛名呐。”

“都說渡衡仙尊是見他有飛升之姿才跟他結為道侶,依我看不然,分明是被美色所惑嘛,如此絕色,怕是頑石也要動心。”

“我最近倒是聽聞,這留霜仙尊在拜入玄一門前其實是一度春風中的奴隸,專門調教好送去給大人物們褻玩的……”

“嗬!哪裡傳出來的瞎話?留霜仙尊這般雲端高陽的人物,怎麼會和一度春風那種淫窟沾上關係?”

“……”

修仙之人五感較之常人要敏銳的多,這些人自以為小聲,其實薑歲一路過去聽了個清楚明白,他秀美麵頰上無波無瀾,廣袖中的手指卻已經骨節泛白。

這些螻蟻……申屠諭不是已經把那個亂嚼舌根的蠢貨殺了嗎?!

孟令秋瞥見薑歲有些不穩的腳步,就知道這廢物又在生氣了。

上一世,他仔細調查過這廢物的身世,但因為薑歲已經將知曉真相的人屠戮殆儘,所以他查到的也不多,但這人的出身確實有問題,並非他自己對外宣稱的那般的是個孤兒。

不過。

孟令秋眼神一冷。

他倒是不知道,薑歲還跟一度春風有瓜葛。

提起一度春風,正道人人都要啐上一口,白天啐過了晚上卻又想去逛逛,這地方處在修真界和妖界的交界處,專門搜羅各種美人,生意做的極大,人界、妖界、魔界……全都有它的主顧。

跟一度春風挨在一起的傳聞,莫不香豔無比,也難怪這則流言能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擴散,已經到了人儘皆知的地步。

“師尊。”少年忽然上前抓住了薑歲的袖子,薑歲腳步頓住,輕輕蹙眉:“何事?”

“我害怕。”孟令秋說:“蒼山

派的人也在這裡……我怕他們找我麻煩。”

薑歲瞥了眼那幾個正惡狠狠盯著孟令秋的蒼山派弟子(),在心裡罵了句沒用的東西?(),麵上卻溫和慈愛:“有為師在,怕什麼。”

他任由少年牽著他的衣袖,一路到了觀禮台前。

玄一門掌門佟宿恩已經滿頭華發,卻對薑歲十分恭敬的施了一禮,請他上座。

高台之上,可以將下麵的比武場一覽無遺,薑歲興致缺缺,暗中記住了剛剛傳播謠言的幾人,準備等之後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知道非議仙尊的下場。

忽然一陣空靈的金鈴聲音響起,空中傳來幽幽馥鬱的花香,眾人抬頭,就見十二匹肋下生雙翼的白馬拉著一輛精致奢華無比的金車從天際而來,那馬看著速度並不快,金車卻轉瞬已經到了高台之上,空中驀然落下一陣香氣撲鼻的紅色花雨。

“是妖王的白馬金車!”有人錯愕道:“玄一門還邀請了妖界?!”

“好家夥,這就是白馬金車?我還是頭一次見……這妖王當真奢靡……啊不是,品味講究。”

如今修真界和魔界雖然勢不兩立,卻和妖界關係不錯,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時期,如此盛會,為了兩界盟約考慮,佟宿恩當然要給妖界去一份請柬,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因為死了妻子而鰥居多年的妖王,真的會賞臉前來。

但現在也來不及想這些了,佟宿恩匆匆忙忙的起身前去迎接,“不知閣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十二批白馬懸停空中,那鏤雕繁複花紋的車門被推開,一身白衣的人不緊不慢的下了車,所及之處,金光頻現,竟是生生在空中托住了他。

那人一身白衣素淨至極,和奢華金車格格不入,容貌卻極為俊美,甚至可以稱得上豔麗,身姿欣長,步履優雅,若非一雙眼睛呈現非人的暗綠色,簡直要讓人以為誰家仙尊大駕。

佟綺第一次見白馬金車,也是第一次見到妖王,被對方容貌蠱惑一瞬,連忙搖搖頭,小聲問:“師尊,妖王的原身是什麼啊?他看起來倒像個修仙之人。”

她的師尊卻根本沒有心思回答,自白馬金車出現後,他的手指就陷入了掌心,想用疼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腳踝上那顆古怪的黑色石頭越來越燙、越來越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石頭的主人來了。

“妖王應持月。”孟令秋忽然開口道:“據說是一隻豔麗漂亮卻有劇毒的蛇妖,若是中了他的蛇毒,無藥可醫,無人可解。他專門修建了一口蛇蠱,熱愛將得罪了他的人扔進蛇窟中,看他們被毒蛇生啖血肉,痛苦至極的死去。”

“……”薑歲下意識咬緊了下唇,花瓣一般柔嫩的唇都被咬出了一道白印。

孟令秋輕嗤一聲。

好歹也是老姘頭了,怎麼重逢之後半點欣喜沒有,反而怕的要發抖了呢。

孟令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那種全身經絡都變成蛇一般在血肉裡搏動、顫抖、廝殺的感覺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妖王的蛇毒確實厲害,與應持

() 月的那一戰,若非薑歲幫了點兒忙,他恐怕不可能全身而退。

佟綺被孟令秋的說法嚇到了,“那……那這位妖王經常把人丟進蛇窟裡嗎?”

“……不要非議他人!”薑歲忍無可忍的開口了,他現在完全聽不得“蛇”這個詞,多年前被蛇纏住、舔舐的感覺卷土重來,讓他全身都繃緊了。

應持月……這個醃臢齷齪的妖物,上輩子他明明是沒有出現在宗門大比的!

佟綺得了師尊的訓斥,悄悄吐了下舌頭,過了會兒卻又忍不住小聲問孟令秋:“師兄,我還聽說這位妖王陛下有位愛妻呢,他的妻子也是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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