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陰蘿!你不準走!”
聖地小掌君黎危潮馳劍殺了出來。
大約是出來得太急,黎小掌君那一身暮山紫色的法天袍服還沒係緊,鬆鬆垮垮滑到腰間,裸出了一片蜜蠟淺金的勁瘦肌根,袍袖都穿反了邊,饒是如此,他也是第一時間擒住了陰蘿的肘臂,怒火滔天,“老子就知道你主動就沒好事!”
“你就是想把老子做暈了再跟你的老家夥姘頭見麵是不是?!”
陰蘿冷倦道,“老祖來接我,我要回春山了。”
“不準回!”
黎危潮看都沒看情敵容雪詩,儘管他也是第一次下情場,但少年男子在這方麵向來是天賦異稟的,這妖域大聖君再怎麼厲害了得,可他都親手將小蛇送到他身邊,那就注定了他永遠都落在他的下風!
黎危潮掐陰蘿的白貂毛領,“這是聖地,憑什麼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爽了就翻臉,你們妖域還把我們度厄劍派放眼裡嗎?”
她的吟潮紀多難纏她不知道嗎?
那條化蛇為蟒的深紫巨尾長達四丈,蛻皮之後鱗片迅速變硬,比他那劍聖師尊的若水斬蛇劍還要鋒硬!
她身上的每一塊蛇鱗都有褶皺利口,張開索取的時候,像是養了成千上萬張的血紅鋒利小嘴,那陰深深的,血斑斑的,甚至,甚至,還有龐然巨物,他第一次見的時候,簡直就是頭皮發麻,恨不得扔出法劍掉頭就跑,讓她死在情潮算了,也當是為師哥報仇了!
從此以後他們因果了結,再無糾纏!
黎危潮走遠之後,靈音沒有撤走,徹夜都能聽見那洞府裡嘶啞疼痛的哭聲,越來越啞,越來越絕望。
第二日天還未明,黎危潮就緊咬齒關,跑回了洞府,他還布下了六陽鎖靈陣。
對,鎖的不是那蛇,而是他自己,他怕他中途受不了會逃跑。
事實也是如此。
諸天眾族之中,蛇蟒暴烈又重欲,他是真的受不了,半途跑了出去,但因為六陽陣把他絆住了,讓前來尋他的蟒姬順利捉住他的腳踝,又把他無情拖了回去。這樣反複喂食,逃跑,喂食,再逃跑,黎危潮才逐漸適應了她吟潮紀的規律。
饒是如此,他也險些去了半條命!
如今她剛脫了險境,就要將他撇下了,哪有這種舍身不圖報的好事?她當他是小廟裡泥做的小佛陀呢!
蛇姬嘴角微嘲,“再不走,你師尊就要告我一個媚惑掌君的罪名了。”
黎危潮暴躁不已,“那是他老人家陽痿,見不得弟子雙修,你管那老古板做什麼!”
偷蹲在角落裡的劍聖師尊:?
小子,要不是怕那該死的老祖永劫把你打死,老子現在就衝出去把你打死!
“總之,你不準走,我一次次救你,你欠我的都沒還完!”黎危潮硬著聲,“你知不知道,現在救人多有風險,路邊撿個人就死全家,滅宗門,滅全族的,我撿你的都第三回了,我承擔了多少風險!”
陰蘿撇嘴,“那是撿男人吧,沒聽說撿女人還要死全家的,搞不好還得被你們殺妻剖子證道呢。”
黎危潮一哽。
陰蘿又擺手,“好,就算是你說的那樣啊,那你要怎樣?你難不成還想要生生死死綁著我不成?”
“我,我要——”
聖地小掌君滯了下。
他竟被她問住了。
是啊?他想要怎麼著?
養他長大的大師哥折亡她手,他最開始也對她厭惡不已,隻想殺死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割了她的舌,廢了她的道,隕了她的身,讓她在師哥的牌位前永世懺悔,不能逃脫!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的雙手沒有掐死賤人的脖子,而是沁了一窩汗,落到她那一把淡粉色小蛇腰前,他還記得怎樣咬住她那血信子,怎樣握住她生澀地搖搖晃晃,像是一把剝開的水仙晶球,眸光都碎在她那片血海裡。
甚至這一年裡,他被蛇蟒纏身,幾乎都想不起師哥來,那一腔仇恨被情愛煎成了淬毒的蜜液,隻剩下徹夜抱擁的熾熱呼吸。
他怎麼可以忘了?
黎危潮雙唇泛了涔白,骨縫裡都冷得發寒。
我在乾什麼?老子在乾什麼啊?!
我竟,竟,用自己的身體與功行,讓仇人安然無恙渡過了生死大劫?
“哈——!”
“老子竟然蠢得這般無可救藥!”
黎危潮譏笑不已,貓瞳湧出晶淚,大片血紅陰煞蔓延,痛得他五臟六腑都如冥火焚燒。
他怎能忘了師哥的慘烈?
再抬頭時,少年掌君氣質陡然陰冷,他拔起雙腿,如刃般往前直直插了一刀,他雙掌抱住她的後頸,熱息噴湧,蠻橫吮上她的唇珠,直到在她的掙紮中嘗到了一絲熟悉的血味。
“你說對了,我們就要生生死死綁住你!”
哪怕是做鬼!
少年掌君的唇邊橫出一筆過界的血胭脂,冷戾道,“這一年老子不是給你白睡的,我們師兄弟很快會向妖域提親的。”
“師兄弟?”陰蘿亦是拇指擦著血,仰頭冷笑,“你大師哥不是死了嗎,讓一個死人跟你共同娶我?你晦不晦氣的?”她還諷了一句,“你對你師哥還真是孝順,連嫁娶這樣的好事都不忘他。”
黎危潮貓瞳豎起尖簇荊棘,死死盯著她,喉裡暈著甜腥,被他凶狠咽了下去。
“我們劍修,定一劍就是定一道,定一人就是定一生!你既然都嘗了我們師兄弟的身子,你就得做我們師兄弟的道侶!”
既然他無法放手,也無法釋懷師哥的死,那就隻能將三個人都拖進那無間地獄裡。
“我什麼時候又嘗了你師哥的身子!”姑奶奶戾氣勃發,“難道你師哥做鬼了還能鑽進我的被窩嗎?!”
此時的黎危潮已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妖域聖君,他知道陰蘿失了記憶,也知道是他的手筆,“聖君老祖,此樁婚事若成,我度厄聖地,隻要有我黎危潮經手
的,願意以妖域馬首是瞻。”
他顯然聽見了陰蘿後半段的拉攏聖地。
劍聖師尊:“……?!”
他差點就要控製不住暴打這首席弟子,好你個貓潮潮,你給人家白送不成,現在還要倒貼上去!
“這樣可以了嗎?你願意了嗎?可以——”
黎危潮收斂笑意,低頭看著陰蘿。
“讓畜生開宴了嗎?”
從度厄劍派最受寵的小師弟,到如今聖地最受追捧的少年掌君,仍是那一張天真明俊的少年麵孔,而貓瞳剝去那朦朧輕紗後,顯露出了更多的尖厲與癲狂,那一頭齊耳切斷的短發留到了肩,側胸落著兩根白孝帶,素得很俏簇,也陰冷得讓人不適。
“願意嫁給我跟師哥了嗎?”
陰蘿冷冷望他,“畜生討吃,真惡心。”
黎危潮心頭刺了刺,卻沒說話,他拇指拂過她的唇,起先隻是輕輕一吻,尊重又體貼,說,“這是我代師哥吻你的。”隨後拇指略微使勁,掐開了她雙唇軟肉,他狠戾吸了進去,“這是我自己的!”
往後疼她愛她的,都是他跟師哥雙份的!
等有了孩兒,就記在師哥的名下,供奉師哥的牌位!
恨?惡心?不情願?這情債都是她欠的,忘了也要還!
陰蘿被瘋癲的貓瞳小掌君掐著吸舌,她動也不動,當他歪了半張臉,她也瞧見了近處的妖域老祖。
他們就這樣隔著黎危潮對視著。
容雪詩一點又一點地窺見,她那眼尾從冷靜的素白,到逼上一把紅潮。
就像是他親手送她出去的那一日,她那被熱氣熏染的臉頰顛在少年的肩骨裡,雙眸如開爛的桃花,半昏之際,仍向他伸出了手。
但這次,她清醒著,卻沒有。
她被另一個少年握住了腕節,從摸索,到試探,再到篤定地握緊,扣實。
仿佛在他麵前許下了半生。
在妖域老祖的當麵,黎危潮沒有阻止陰蘿跟他回去,對他來說,一個她生不出情根的男人,根本就算不上情敵。
誅神折魔宮,湮厄巔。
絕情大掌君撥弄過一排黃銅驚鳥鈴,停留在一枚幼鈴之前,比起左右兩旁紅線牽係的盛況,它光滑可鑒,冷情冷寂,突兀得令人一眼看見,素不憐慢悠悠地開口,“真沒想到,我們幽冥間的不敗傳說,初代永劫,竟會敗在我折魔宮的情天不傷禁錄之前。”
他還以為容雪詩這種男狐妖孽,會偏愛一些那些老實自卑脆弱,急需要男人溫暖拯救的女孩兒呢。
畢竟男人都愛當救世主,而救贖一些人生處在低穀的純情傻子,都不用廢多少手段,就能讓對方感恩戴德送上門來,既輕鬆又好玩,對豔惑眾生的妖狐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絕情大掌君有些遺憾,早知如此,他就該挑一些脾性暴烈的美貌嬌小姐,也更好掌控在手裡,把容雪詩釣死!
絕情大掌君又想,光是美貌又不行,還得有天賦,
最好心性要陰毒堅定——
他這麼一想。
得。
還是非得那條小毒蛇不可。
想想也是(),妖狐已在眾生之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怎麼會棄高頂的風光不要,偏要往下投看一眼呢?絕情大掌君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