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平!元幼平!”
“——你聽我說!!!”
它急切牽著她的手掌,撫向自己那一架水汽蓊鬱的黑葡萄。
比起曾經的抗拒與厭惡,在今時今日,它主動頂著她,不再掩飾自己的渴望,“隨我回去,我是說真的,大皇你做,我給你做大後,給你開疆擴界,我給你生雌雄龍兒,你要多少我生多少,好不好?”
縱然有神主跟四大天尊在場,但它有封神陵跟極皇小夜天,諸魔也隨行在側!
舍了半條命,也能帶她逃出生天!
它可不是天族養出來的情種,它從不敬高香!更不愛殉情!若是元幼平死了,它就活著,用最硬的命活著,它會給她報仇,用最沉的棺,釘死她的仇人,讓他們永世不得逃脫,給它最愛的元幼平為奴為婢!
練星含迅速決斷,與其借子逼宮,不如趁現在殺出去!
“你要我當個小孬種呀?”
她指縫裡也種了一株葡萄小花藤,水汽很足,總在泛濫。
這小魔種跟她初見時,她斬殺了他在人世的將軍舅舅,頭顱高高飛起時,他眼中的恨意如巨浪襲來,都恨不得剝了她的皮當裘絨,扒了她的腿做湯羹。
可你瞧瞧,今時今日,它倒是主動撞她手上,要給她洪水滔天了。
是……愛嗎?
陰蘿的思緒有些飄忽,這個字對她來說,寫得輕飄飄的,總是很虛幻模糊的,塗著一層亮澄澄的彩油,摸起來又好像是濕的,從筆管暈開,色彩斑斕地沾滿她的指尖。
她庇佑的諸天眾生,要定她的罪,奪她的命,而她從不眷顧的魔種,卻在拚儘全力,要拉她墜向懸崖的那一隻手。
它的淚眼淒美又真實。
是嗎?這是愛嗎?
原來它愛我。
它竟愛我,真可憐的孩子。
你怎麼能愛上一個永遠都不會給你回應的家夥呢?
她這樣想著,領悟著,心性竟是很冷酷,遵從著本能,岔開它的腿。
它剛要取出封神陵,就被她戲弄得悶叫一聲,白瘦脖頸被粉霧烘托,如同一隻醉了粉酒的小春鶴,無力軟倒在花間,它猛拍她手背,分明是氣極了,又因為作弄它的是心上人,怒喝的腔調還泛著討嬌的軟水。
“……你真是!彆捉弄我了,元幼平,等回去,我,我隨你玩。”
這樣意誌潰敗,它還怎麼封神入棺?她怎麼總是不挑場合捉弄他呢?
她對其他人又不這樣殘暴肆虐!總是,總是把它氣哭,欺負哭,總要聽它絕望哀求。
它這麼想著,又悄然漫出一絲竊喜。
——元幼平對它是最特殊的。
這一尾小毒蠍軟了腰肢,雙臂也似墜在水裡的花兒,無力含著她的背,要隨著水流起伏明滅。
它低低叫她,“……幼平,回去嗎,我帶你回去。”
離開天闕也不要緊,我們會有一個小家的。
它本想這樣說,又覺得這樣的話過於軟弱,還有點急切脅迫她的意思。
它還……還有點害羞,說不出口。
陰蘿瞳孔陡然恢複一絲明光,聲調也甜脆起來。
“不嘛,你乖乖待著,我陪他們玩!哪,這封神陵,也借我一用,你的就是我的,對吧?”
“……你想?”
它後知後覺,臉色大變。
“——不行!!!你回來!!!你會死的!!!”
它來不及抓住她,那道身影就輕盈敏捷翻了出去。
它倒是想衝出去,但為了給元幼平在最短的時間內留下龍種,它提前把自己弄成了原地侍寢的模樣,哪能這麼衣衫不整、渾身帶香、還濕漉漉地出去?
外頭還有元幼平的哥哥呢!
元幼平那小混蛋占有欲那麼強,它要是被諸神看光了,她不又得衝它發脾氣?
就在十四宮在穿與不穿的猶豫間,陰蘿已重新落地。
“還有最後一笏。”
碧血青帝裙擺輕飄飄地落地,隨後陰蘿抬眼,目光倏然射向那縈繞著冷香的至高處。
至高神台今日罕見換上了一襲黑襟長衫,挑高領,白青頸管微窄細長,又被黑金頸帶遮掩,吞沒,如同裹飾在冷絲綢裡的劍鋒,古老,涼薄,肅穆。祂大袖綽綽冷冷擺開,胸宮周天輪轉,懸掛著一枚古沉又陰詭的血紅銅鏡,那猩紅結穗順著祂的腰心飄揚。
指尖銀芒閃爍,坐落著紫薇小天十二宮,眾神簇擁在祂的神國之畔。
那一雙鳳眼半遮瞳白,情態疏離。
這一刻,鄭夙離她很遠。
祂是眾生之主,不是她的鄭夙。
陰蘿含著小舌,尾調泛起一股黏潮的浪湧,駭人聲息逐漸逼近。
“神主,請呀,該你啦。”
眾神眼皮一跳。
——怎麼有一種很不吉利的感覺?
前邊的是情分單薄的半路親妹妹,後邊的是從小到大近乎慣溺的假妹妹,神主會怎麼選?
偏袒?包庇?還是一如既往的法不徇情?
“且慢!”
“老夫還有一物需要呈上中廷!”
最後關頭,為了釘死陰蘿這一尊成長極快的神祇,維持自己的統治,昆吾天尊不再留手,他袖袍一飛,金光落地,竟然是一卷注滿了六界名姓請願的殘金字軸!
——六界願書!
殘金字軸落地,流動著磅礴的眾生願力,朝著陰蘿呼嘯而去!
“怎麼會被他搞到這個?麻煩了。”
場中突然變故,鳳二皺眉看向鳳四,“不是讓你去盯著嗎?你是又逛花樓去了嗎?”
等鳳六那小子回來,發現他的心肝小蜜龍被他們在中廷審判弄沒了,不得原地發鳥瘋,把他們這群哥哥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