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詩萬卷,酒千觴(十七)(1 / 1)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頂皂色轎子低調停在了衛府後門。

轎簾掀開,從裡麵走出一個通身隱在黑色鬥篷裡的人,由衛府管事衛福親自引著,經後門往衛府鬆風院書房而去。

“雜家給首輔請安了。”

來人虛虛行了一禮,揭下鬥篷,露出一張白胖臉,竟是現任司禮監掌印,內廷大總管曹德海。

衛憫坐在書案後,問:“曹公公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首輔折煞老奴了。”

曹德海麵上陪著笑,道:“老奴過來,自然是有‘要事’稟報首輔。隻是這事兒事關重大,老奴隻能對首輔一人說。”

說完,他目光閃動,往立在後麵的衛福身上看了眼。

衛憫並無特彆反應,反而審視著曹德海,不緊不慢整了整袖口,道:“既如此,曹公公應當去韓府才對,怎麼反而來衛府?”

曹德海乾笑兩聲。

“俗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老奴以前糊塗,選錯了枝頭,眼下是迷途知返,悔不當初,隻要首輔肯給老奴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老奴必全心全意效忠首輔。”

衛憫這才抬了抬手,示意衛福退下。

待曹德海離開,衛嵩與衛寅一道進來,聽過曹德海所稟消息,二人皆是一驚。

“這顧淩洲是瘋了麼,竟敢舊事重提,意欲推行一個已經廢止掉的、叛國罪人的舊法!父親,若顧淩洲執意而為,可如何是好?”

衛嵩皺眉道。

顧氏的影響力不可小覷,若真要重新丈量田畝,第一個受衝擊的就是戶部和他這個戶部尚書。

衛憫端起案上茶盞,徐徐飲了口茶,沒有回答衛嵩,而是忽道:“陸允安死了有十年了吧。”

這三字在大淵一直是禁忌。

而因為牽涉到另一人,在衛氏內部也是禁忌中的禁忌。

衛寅一怔,心頭忐忑不敢接話,衛嵩則冷哼:“十年又如何,還不是有人替他招魂!”

“父親好不容易帶領衛氏和諸世家走到如今地位,若真開始推行那勞什子舊法,世家還如何在朝中掌握話語權。”

衛憫淡淡道:“已經死了十年的人,想要招魂談何容易。”

衛寅這才小心翼翼開口:“父親看起來似乎並不著急。”

“本輔急什麼。”

衛憫一笑,意味深長道:“顧淩洲一心為國,想出此法不奇怪,隻是這世上容不下陸允安的,又何止是本輔與世家。他想破舊立新,也得推得動擋在麵前的巨石才行。”

說到此,衛憫話鋒一轉,問:“戶部的事解決得如何了?”

衛嵩恭敬道:“父親放心,不過是幾l個不知好歹的商戶而已,孩兒自有法子解決。”

“什麼法子,把他們全部都殺了,還是統統關進兵馬司的大牢去?”

衛憫目光冷厲壓下,道:“治家治國,最重要的是衡平二字,這種時候激怒民心,於世家與你這個戶部尚書毫

無益處。你待會兒便親自往各家走一趟,讓他們將良辰宴款項全部歸還戶部,用以償還商戶。”

衛嵩不敢相信抬頭。

“可如此一來,世家臉麵何存?世人豈不會以為咱們世家怕了皇帝?”

衛憫直接冷哼。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世家要做的是收攬人心,而非趕儘殺絕,若大淵真的傾覆,你以為世家還有立足之地麼?下次你若再乾這樣的蠢事,這戶部尚書也不必再做了!”

衛憫語氣沉怒,衛嵩低下頭,不敢再爭辯。

出了鬆風堂,衛寅佯作歎息道:“良辰宴的銀子素來是戶部出,如今大哥剛升任戶部尚書,便要改規矩,把銀子討回來,怕是不容易啊。”

衛嵩麵色鐵青,拂袖而去。

衛瑾瑜坐在廊下悠閒喂魚。

明棠走過來,在欄杆處停下,將良辰宴之事稟了一遍。

“聽聞是顧閣老親自入宮請的旨,旨意一下,北鎮撫就聯合督查院的禦史一道進了戶部。衛憫也發話,讓世家將銀子歸還。這場風波,看來很快就能平息了。”

衛瑾瑜將手中抓的餌食拋下,一尾尾紅色錦鯉再次擁聚過來爭食。

“這可未必。”

衛瑾瑜拍了拍手,一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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