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聽對方的語氣,王慧的確在他這裡。一想到這,王父的臉色就更差了。
“你想她在這,十大洋;你不想她在這,二十大洋。”李兆道。
“你瘋了吧!”王父乾瘦的手臂捏緊,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不敢輕舉妄動。
對方要比他強壯很多,自己衝上去不一定能得好處。
“我都聽說了,張家為了那死人花了五十大洋的娶王慧呢。”李兆笑得無賴,正是這抹氣質,給他憨實的臉添了幾分凶意:“他們要知道,未過門的媳婦不是完璧之身,他們是否還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不給這個錢,那你們也彆想要了。”他道。
其實李兆再貪心些,他就該要三十的。但怕獅子大開口,把對方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
二十塊大洋也不少了,夠他娶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更何況他還奪走了王慧最珍貴的第一次。
他守了王慧那麼多年,兩情相悅的,最後因為被富家少爺看上,非要娶她。
聽到人死的時候,他是高興的,想著他心愛的姑娘不用嫁給彆人了;哪裡知道張家的人瘋了,竟然死活都要活人配婚,讓張慧嫁過去陪葬。
他有爹娘要養,根本沒辦法不管不顧地跟王慧私奔。
況且他聽說了,張家人聘禮中給了五十塊大洋。
那可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王慧從小就聽他的話,又不想去配冥婚,隻要自己同她說,她一定會不管不顧地跟自己走的。
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說。
反正王慧嫁過去也是直接死的,倒不如給了他,做一夜夫妻也是夫妻,全了年少時的夢,還有錢拿。
大不了以後她到了地底下,自己給對方多燒些紙錢,當時還了那夜夫妻露水情。
王父算是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可是如對方所說的。如果不給這個錢,他剩下三十大洋都拿不到,甚至還賠了一個女兒。
對方這是吃定他一定會同意。
這個啞巴虧,不管他想還是不想,都得咽下去。
他的臉鐵青,咬著牙,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好,今晚我要是沒看到她,你一個字都彆想要。”
“好。”
浩浩蕩蕩的人走了,躲了起來的王慧聽聲音都沒了,以為是李兆哄騙走了,心當下就安定下來,抱著對方高興極了,暢想著他們美好的未來。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王慧當自己的情郎是怕她吃苦,特地為她準備補身子的。少女嬌羞的模樣讓人瞧得心神蕩漾,李兆恨不得將人揉進骨子裡。
曹向陽跟趙青槐已經神色麻木地捂著兩個小少年的嘴巴,生怕他們會一語驚人。
他們想過告訴對方。
甚至昨天半夜想在還沒木已成舟時出聲提醒的,可他們發現改變不了。
沒有到改變的節點時,他們根本無法改變未來
的走向。
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悲哀的一切。
雖然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但她們清楚,這也是這個記憶的主人對自己的折磨。
一遍遍提醒自己過去的無知,提醒自己遭受了什麼。
*
王慧身體還酸痛著,不清不楚就被李兆摸黑悄悄送了回去。
她看著曾經那個信誓旦旦會保護自己一輩子的男人,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然後眼睜睜看著他猩紅著眼,數著大洋高高興興地往外走,頭也不回,沒看過她一眼。
門關上的那一刻,拳頭如雨點落下,砸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
所有的痛呼聲全都被臟臭的毛巾堵住,男人憤怒的聲音怕是驚擾彆人,十分克製,甚至有巨大的聲響掩蓋住話裡的內容:
“我讓你小小年紀不自愛。()”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老子的錢都被你敗光了,你個賠錢貨!老子為了你平白虧了二十大洋。”
……
密密麻麻的咒罵伴隨著拳頭落在少女的身上,可那些疼痛都不及她心裡的疼。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明明他們之前很相愛的。
少女被困在小房間裡哭泣著,身上的痕跡斑駁。
張家那邊的人聽到了些流言蜚語,對這個還未進門的新婦略有不滿,派了喜婆先來查看情況。
聽說人要來了,王家人連忙幫忙遮掩對方身上的痕跡。
衣服一蓋,什麼也發現不了,唯有那張憔悴的臉苦大仇深般,令人看到就覺得哀傷。
看到這樣的王慧,喜婆皺著眉,轉頭看向王父:“你家姑娘愁眉苦臉的,是對這門親事有什麼不滿的嗎?”
“要傳出去,張家人肯定心裡不悅的。”
王父點頭哈腰的,生怕下一刻喜婆就說不要了。
王慧的眼中升起了希冀,急切地盼望著對方能夠說張家人不要自己。
喜娘這是囑咐了幾句,並沒有再分給她一個眼神,就離開前往落腳點了。
他們四人依舊被迫當著看客,看著王慧如何以淚洗麵,如何被王母看著,不讓她偷溜出去,或者是讓可疑的人物帶走。
日日以淚洗麵的少女,連哭的權利都沒有。當清淚滑過,總是要被說上幾句。
直至迎親那日,喜娘為了以防萬一,又來看了遍。
這些天為了避免她有力氣出逃,王家人直接狠心斷了她的糧,現在的王慧毫無反抗的能力。
看著消瘦的少女在拚命掙紮,嘴裡不斷地說著“你們弄錯了”,“我不要嫁”諸如的此類的字眼,喜娘沉下了臉,很快又恢複如常,笑著同王母道:“新娘子出嫁,這麼哭喪著臉可不吉利。”
王母是個看上去怯懦的瘦弱女子,如果不是王父叫來的幾個嬸子壓著,光憑她一個人還不一定
() 能夠壓住王慧。
此時她佝僂著背,眼神閃躲看上去有幾分心虛地問喜娘該怎麼解決。
張家說了,無論怎麼折騰,隻要不折騰死了,活著跟他們的兒子拜堂就好了。
喜娘眼珠一轉,笑嘻嘻道:“這樣,你們拿針牽著線,穿過她的兩頰,綁到耳後,扯著嘴角笑起來不就好了。”
外麵的四人聽到這樣的法子都覺得很不適,可身為王慧的親生母親,王母竟然點頭了,真去翻找到工具來。
“媽……”
少女的聲音淒厲如厲鬼,震得人顫了顫。
屋外的王父高聲怒罵道:“你叫魂叫。”
王母的手都是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隻是心虛得很:“慧兒,你笑,你笑了就不會疼了。”
聽到這,喜娘有些不悅了:“你們確定她會乖乖聽你們的話嗎?”
王母的手一抖,針頭都碰到王慧的臉上了。
她心一狠,眼睛閉上,少女淒慘的叫聲令她的手更加顫抖,卻沒有因此而停下來。
不止是捂著兩個少年的眼睛,曹向陽也忍不住瞥過臉,不再看。
看到少女雖然消瘦,但精致漂亮的臉上多出的兩個小洞,喜娘心滿意足地離開。
沒有進食,受了傷,狼狽的少女已經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房間裡隻剩下兩個女人,一個大部分時間撐著她的身體,另一個打算強行給王慧換上喜服。
曹向陽心裡惡狠狠地罵了句,手砸在牆上疼痛感傳回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喊痛,而是瞪大了眼睛回看著三人:“限製好像解除了。”
突然就能碰到了。
率先反應過來的趙青槐已經敏捷地鑽了進去,趁著裡麵的兩個婦女還沒能反應過來,直接將其打暈,輕手輕腳地放在地上。
“還能走嗎?”
趙青槐壓低了聲音,外麵喜慶的鑼鼓喧天正好蓋住了房間內的所有動靜。
含淚的少女也知道有人在外麵等著,她咬著自己的嘴巴點點頭。
“叫。”趙青槐並沒讓對方安靜。
纖弱的少女瞬間就了解到她的用意,忍著麵部的疼痛,一邊不停歇地對外喊著,一邊往窗戶的位置靠。
那些婆子為了給她換喜服,弄淩亂的衣服此刻也都來不及整理。
外麵的王父聽得煩,猛地敲門,聲音就像是砸在了王慧的心上,拔高的聲音差點變調,聽得很奇怪。
大概是覺得今天大喜,不應該闖新娘的房間壞了喜氣,王父隻是在外麵凶了幾句,催促裡麵的人加快點速度。
來不及鬆口氣,少女在林優優的幫助下,成功從房間裡逃出來。
趙青槐緊隨其後。
她們先前就已經來過這裡兩次,對周圍的地形很熟悉,小心翼翼地避開著人,企圖將王慧帶出去。
少女也低著頭,小心地避開著所有人的視線。
曹向陽身材高大,趙青槐在後麵跟著,少年少女們都走在
前麵。
所有人都在幫她隔絕著視線。
往來的路人對這樣的組合似乎並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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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往前走。
後麵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遠,似乎就要被拋在了後麵。
大約是因為興奮,王慧的腳步越來越快,她低著的頭頂著林優優的後背,無形之中催促著麵前的人快點帶她逃離這個讓她覺得窒息的地方。
“那個賤丫頭跑了!”
王父的聲音很大,驚擾了街上所有的人。
他們的視線很快就鎖定在他們的身上。
一聽到聲音,林優優的手反在後麵,抓住了王慧的手,帶著人一起跑了起來。
趁著村民們還沒有圍上來擋去他們所有的路,他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王慧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飛起來般,眼眶酸澀著,甚至忘記臉上傷口的疼痛。
她不知道眼前的這些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來救自己。
或許他們跟李兆是一夥的,又或許他們有彆的目的。
但她要逃離了,她沒有穿上那身鮮紅的喜服,穿上那會束縛她的東西。
頭頂的太陽愈發烈,王慧感覺整個人的腦子嗡嗡叫著,猶如耳鳴。那些叫喊聲被她遠遠地拋在後頭,直至她再也聽不見……
場景又換了。
後麵的聲音逐漸消失到徹底聽不見,頭頂的太陽好似毒辣到要曬傷他們。
光線越來越強烈,身上那股灼熱感在達到一瞬間的頂峰時,猶如一雙大掌扼製住他們喉嚨的片刻,又瞬間消失。
林優優看著自己牽著的手,發現自己牽著的是季晏禮,連忙鬆開了。
她記得自己剛剛還牽著王慧的。
被驀然鬆開手的季晏禮眼裡閃過茫然,抿了抿唇,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王慧又消失了。
準確來說,是他們被時間“衝”散了,暫時沒找到對方。
少女的歌聲伴著水流聲,仿佛緩緩地流入人的心中。
四人隻覺得聲音熟悉,順著聲響走了過去。
少女兩股漂亮的麻花辮托在後背,她坐在河邊,看著正在洗衣服的李兆甜蜜地笑著,悠悠的歌聲從她的口中傳出。
他們大多的時候,都聽到的是王慧那沙啞的哭喊聲。
卻不曾料到,她的聲音在曾經也清亮過。
被吸引的人不止是他們,還有張家的少爺。
他坐在小舟上飄飄蕩蕩的,從不遠處時,目光就落在笑得甜蜜的少女身上。他原本的懶洋洋的癱坐著,在看向少女時不自覺地坐正,目光逐漸迷離,臉上不住地浮現一副春心蕩漾的表情。
趁著有反麵教材,趙青槐俯身在林優優的耳邊道:“優優,你看,愛情會讓人變笨的。有句話說得好,叫做智者不入愛河。”
都看過這麼個反麵教材,她應該不用擔心自家的白菜被彆的豬拱了吧。
林優優點頭,並無多大的
() 反應;倒是季晏禮很感興趣,
謙遜詢問:“可是人們大多都高喊著愛能夠超越一切,
歌頌著各種愛。”
大佬也有不懂的東西。
曹向陽連忙道:“那是因為沒有遇上對的人,遇上對的人,愛自然值得被歌頌呀。”
林優優點頭:“對,就像我跟媽媽之間一樣。”
少年似懂非懂地點頭:“那你算是對的人?”
趙青槐:……
都什麼跟什麼,她隻是趁著少年之間感情都還沒有萌芽趕緊掐掉,怎麼越扯越歪?
身為母親的直覺,趙青槐恨不得隔絕林優優跟季晏禮之間的視線。
但作為當事人的兩個少年反而很認真地盯著跟這個副本相關的三人,似乎沒有對剛才話題有繼續交談的欲、望。
眼眸清澈而淡然美好,彼此都沒分過眼神,甚至沒有她想象中的纏纏綿綿。
難不成是她想多了?
可能就是不小心牽手了吧。
畢竟剛剛的光線那樣亮,她也沒有看清。
那邊的王慧察覺到看過來的視線,發現是個公子哥瞧著自己,頓時有些見生人的羞澀,飛霞浮臉,抿著唇不自然地看向了彆處。
恰逢這時,洗完衣服的李兆將衣服都裝進筐中,站了起來:“走,慧慧,你家衣服我都給你洗完了,回家吧。”
一直在看王慧過去的幾人,眼中忍不住浮現疑惑。
李兆在幫王慧洗衣服?
大約是覺得讓對方洗衣服,又讓對方幫自己拿著有些不好意思,王慧想要回來自己拿,被李兆給拒絕了。
男人憨實的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沒關係的,我喜歡你,我當然要對你好。”
不同剛剛被陌生人盯著害羞,此刻王慧的臉上出現了小女兒家的姿態。
因為小腳,少女的步子很慢。
河邊的路坎坷不平,心思並不集中,好幾次摔了,看得李兆有些心急,又不敢觸碰。他伸著自己的胳膊:“慧慧,你拉著我的衣服吧,扶著我的胳膊,就不怕摔了。”
少女羞紅了臉,小聲地應了之後,保持著一段距離一同回去。
直到快到王家的時候,李兆才把衣服筐給對方:“進去吧。”
少年少女們對分彆總是依依不舍的,兩人你儂我儂的,看起來就像是熱烈中的情侶般,依依不舍。
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趙青槐問:“優優,你看到了有什麼想法?”
林優優:“總感覺很奇怪,現在這個李兆,跟我們之前看到的李兆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季晏禮點頭,似是附和她的話。
兩個正在青春期的少年們似乎並沒有什麼旖旎的想法,徹底放下心來的趙青槐也沒有那麼看季晏禮不順眼了:“應該是有什麼隱情吧。”
他們改變不了裡麵的命運,那就隻能靜觀其變了。
王慧作為村裡最美的姑娘,跟旁的不一樣,從小就裹小腳,王父指望她能找個有錢人
家,嫁過去當姨太太,家裡也能收到不少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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