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青姝跟著張瑜好好學了一段時日,被手把手如此耐心地傳授,她的馬術和射箭都有了長進。但同時,經過這段時日的鍛煉,她也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體格委實是太差了。毫無肌肉,力氣微弱,瘦得風一吹就能倒,隨便來個人就可以把她撂倒。真的太弱了。

且核心不穩,自然是拉不好弓的,她有刻意去吃得多一些,平時稍稍再努力一些,隻是連續幾日胳膊酸痛得抬不起來,整個人蔫蔫地躺在了殿裡,讓秋月為她按摩。

"陛下身為天子,平時裡忙於政務已經很心焦了,又何必在這種小事上也為難自己。"

秋月跪坐在龍床上,一邊輕輕為少女按揉雙肩,一邊低聲勸道:“秋獵隻是遊玩放鬆,陛下不必認真,大臣們也不會真的議論陛下。"

薑青姝伏在床上,下巴枕著雙臂閉目養神,聞聲淡淡道: “朕既然做了,便要做好,豈有將就敷衍的道理。"

對於天子這樣認真的態度,秋月雖無可奈何,但也很是欽佩讚同,也許正是因為陛下對待每一件事都認真,她才可以在登基之後穩住朝堂,不讓身邊的人因為她年紀小而輕視她。

真正的君王,不會給彆人任何嘲笑她的機會。

就這樣,在她一日日的鍛煉下,薑青姝已經逐漸可以做到穩穩地拉弓射箭,不會重心亂晃、動輒脫靶了。

甚至偶爾可以命中目標。

這樣的進步,對於一個天賦不佳的人而言,堪稱神速。這都是阿奚的功勞。

薑青姝每一次沮喪、每一次失敗,都有少年在身邊溫柔地鼓勵,他不厭其煩地糾正她的姿勢,明明自己是個學什麼都快的武學天才,卻從來沒有輕視她的意思。

偶爾她累了,兩人便懶洋洋地坐在崖頂的草地上,望著西落的太陽,誰也不說話。她靠著少年的肩,微微閉眼,享受著微風拂麵。

張瑜有時坐得腰酸背痛,想站起來活動活動,但礙於肩膀上的少女睡著了,他實在舍不得吵醒她,便僵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拔草玩。

等到麵前的草都被他一棵棵拔禿了,他又無聊到數她的睫毛。

薑青姝有時被他吵醒,卻還在故意裝睡,等他數得入神時,她就突然睜開眼睛大叫一聲,“哈!”

嚇得少年整個人彈跳起

來,像隻受了驚的小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不給麵子地笑。

張瑜無奈地望著她,眼尾上挑,氣得笑了, “七娘,你也學壞了。”

她坐在地上,眼尾上挑,像隻狡黠的小狐狸,得意洋洋地望著他, “那我跟誰學的呀?誰老是拿我尋開心。"

少年聞言,高高地一掠眉梢,意味深長地打量她片刻,突然輕笑道: “你確定要和我較勁這個?那可彆怪我不客氣咯。"

薑青姝: “誰怕誰!有本事來啊!”

她倒是想看看,他還能怎麼不客氣。

少年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倒是又笑了,隻是這一次,他的笑容帶著稍許惡劣與得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什麼好玩又新鮮的點子。

"這可是你說的。"

他突然大步朝她走過來,一手把她拽起來,另一隻手臂極快地攬住她的腰。"你乾什麼。"

她怔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下一刻雙腳突然懸空,整個人順著斷崖的方向飛了下去。"——喂喂喂!!你乾什麼!張瑜!"

那是懸崖啊啊啊啊啊!

還能這樣玩的嗎?!

薑青姝驚呆了,以致於她被他用輕功帶著飛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在風中淩亂了。她驚叫一聲,嚇得雙手抱緊身邊的少年,腦袋埋進他的頸窩裡,耳邊充斥著他放肆的大笑聲。

“七娘,你怕啦?”

“快快……”她的聲音細弱蚊蠅,緊張地抓著他的袖子, "快回去………""有我在,怕什麼。"

少年不屑一笑。

他薄荷般清冽涼爽的氣息縈繞在鼻尖,用指腹輕輕撓了一下她紅透的耳後,一邊足尖踏著崖壁上橫出的枝椏,猶如輕鴻點水,流暢地借風趁勢而下。

古木沙沙,萬葉千聲。

風聲呼呼作響,利落地衝刷著耳膜。

她悄悄睜開眼睛,首先看到少年修長的脖頸、突起的喉結,再抬頭,便是他明媚朝氣的側顏。烏黑的瞳仁倒映著天邊璀璨的霞光,灼灼發亮。

他好似這天地間毫無拘束的白鶴,任性地揮

翼翱翔,四周的風光是她久居深宮,從未見過的雲海渺茫。

薑青姝隻看了一眼,就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再看。

驚,懼,又心驚動魄。

又美得令人心神向往、難以自抑。過於美好。

縱使她坐擁江山,見過無數奇珍異寶,這天下又有幾人見識過這樣的風光?一生手握大權、乾坤獨斷,本沒什麼可憐之處,偏偏一些自由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在她眼前不斷地晃動著。

而她隻看了一眼,就克製地不去再看第二眼。她緊緊地抱著張瑜,一聲不吭,他以為她真被嚇到了,漸漸地收了笑,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他加快速度回落在了平地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哄道: “好啦彆怕,我們落地了,沒事了。"

她抬起頭來。他以為會看到她哭得發紅的眼睛,誰知道她的眸子濕潤明亮,內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她隻是望著他,不說話。

張瑜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低下頭去,湊到她麵前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了?"她輕輕搖頭

“阿奚,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看到的這樣,那你也要相信,我並沒有任何傷害你的意思。"

他有些疑惑,卻不假思索道: “我當然相信。”

薑青姝道: "你現在說相信,等到了那時候,也未必會相信。"

如果他知道,她是皇帝,一開始她故意認識他,隻是為了利用他脅迫他最信任的兄長,後來她甚至和他兄長..…

如果換作是她,她會很生氣。

何止是一刀兩斷,她會恨不得要殺了那個人,就算再喜歡,她也不會允許自己全身心信任的人利用欺騙。

那他呢?

張瑜無奈地笑, "那我怎麼保證?給你立個字據好不好?"

她沉默地瞅著他。

張瑜和她對視著,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悸動,暖流沿著四肢緩緩彙聚到心臟,越發灼熱滾燙,好像要把他焚燒殆儘。

他摸她腦袋,她沒有反應,又輕輕捏她的臉頰,她還是沒有反應,他又將腦袋垂得更低,睫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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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交錯。

四周隻餘風聲。

他喉嚨發緊,一瞬間情不自禁,頭越來越低。

最後,輕輕碰了碰她的唇。像蜻蜓點水,小心翼翼,溫柔又珍惜。

他很想親一親喜歡的姑娘。

就一下。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少年心裡積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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