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雎自認為自己有很大的優勢。
比如說提前知道後續劇情,手握權臣係統,還擁有一大堆現代知識,文能背詩,理能做火藥和肥皂,還對農業商貿等都知道一些。
哪是這群土著能比的?
他現在是在女帝跟前故意藏拙,如果他大顯身手,想跟那個裴朔一樣得到女帝器重,不也是分分鐘的事?
這樣想著,他也就這樣做了。
草擬完詔書,宮人正要讓沈雎退下之時,他突然抬首喚道: "陛下,臣近日有一個想法,臣以為於國有利,想稟報給陛下。"
隨後,沈雎詳細說了一番改良農業灌溉工具的想法。
說到一些技術層麵,宮人拿紙筆過來,讓他在上麵作圖細說,“據臣所知,本朝南方輸水灌田多用筒車,但效率有限,臣以為用此法可將筒車加高至十八丈,如此水力強勁,更利於灌溉。此外,以風力驅動水車,能更好地排水……"
沈雎侃侃而談,自以為自己這一番見解定然會令女帝驚豔無比。
薑青姝麵上不露聲色,心裡卻笑了一下。
果然。她故意表露一些信任之意,這人便坐不住了。
大家同樣是穿越的,她最了解這一類現代人的心態,自認為擁有得天獨厚知識貯備的他們,往往到了古代最喜歡賣弄這些。
這個沈雎還算坐得住,至今隻乾了些文抄公的事。
她起初還有些不確定,在想這個沈雎不會隻讀完高中就穿了吧,不會隻會背一硫二硝三木炭吧?那些基礎知識換她也行啊,要這個人何用?這要是來個碩士起步專業對口的,才姑且算是好用點,若是博士學位,那她也可以酌情考慮放過此人。
打工沒績效,還暗中勾心鬥角害同僚、背叛老板投靠對家,留他何用?不殺都不足以泄憤。
薑青姝淡淡聽他說完,命人收了他畫的圖紙,說: “卿所言令朕甚為驚奇,想不到愛卿有此等才能,術業有專攻,明日朕會召工部尚書入宮,你再與之詳細探討可行性。"
沈雎心裡暗喜, "臣遵命。"
沈雎退下之後,薑青姝拿過那張圖紙瞧了一眼,輕輕“嘖”了一聲。
秋月道: “這個沈大
人,平日臣單知道他擅長作詩,想不到居然有這方麵的才能,還如此有底氣,敢直接在陛下跟前提議。"
薑青姝平靜道: “或許有用。”
“隻是臣不明白……”秋月壓低嗓音, "陛下今夜召他,究竟是器重之意,還是有意令他成為靶子……"
秋月起初跟在薑青姝身邊,不會想太多,畢竟陛下年輕,再怎麼穩重,也不會老辣到什麼程度。但她近日發現,已經逐漸快跟不上女帝的思路了,有時候若不細細揣測,則無法體察陛下深意。
天子的深意,做臣下的並不需要揣測得太明白,以免犯了忌諱觸了逆鱗,但天子近侍的態度也象征著陛下的態度,若完全不察覺、或是猜測反了,也會大難臨頭。
此刻雖然很晚了,但中書省內衙離紫宸殿並不遠,也並非也沒有值夜的中書舍人,陛下不召中書舍人而召沈雎,讓人不由得揣測是是不是在有意避開張相,秋月覺得,這個沈雎看似是得意了,實際上會成為女帝拋出去的靶子,被架在火上烤。
得罪誰都不好得罪張相。
薑青姝聽秋月這樣說,輕輕笑了下, "二者皆有。"她又要用此人,又要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既然沈雎想做兩麵派,想在她這裡討些好處,不付出些代價怎麼行呢?
翌日。女帝昭告天下,君後有孕,並大肆賞賜君後和趙氏一族。
朝野上下震動不小,此事在謝安韞張瑾等權臣麵前,早已不算秘密,但一旦昭告天下,勢必意味著趙氏一族會因為君後有孕而一時春風得意。
本來這事或早或晚,隻要君後不流產,都遲早會昭告天下。
但這個節骨眼上,北方隱隱有戰事,若真需要調兵遣將,趙氏掛帥便是首要選擇,此刻君後又有孕,一旦趙氏手中再握兵權,則會非常耐人尋味。
若薑青姝事先與張瑾討論過昭告天下的事,張瑾十有八九會駁回,但這昭告天下的詔書是沈雎秘密擬出,直接越過了中書省,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張瑾靜立在殿中,殿中窗戶大開著,雨後的冷風裹挾了淡淡的草木氣,灌入袖中。
薛兆垂首立在一側,神色緊繃。
他區區武將,自然心思不如秋月活泛,在這方麵敏感度欠缺,那夜女帝召沈雎,他雖然奇怪卻
也沒有多想,也不覺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彙報張相。
誰知道女帝又在折騰事。
他今年仕途不順,就沒討到過什麼好處,甚至開始自暴自棄地想:既然每次失職的都是他,每次都沒來得及彙報一些事,乾脆以後不動那個腦筋了,連女帝吃飯睡覺都彙報得了。
隻要張相不嫌他煩。
但此時,顯然氣氛不佳。
張瑾雙眼微閨。
他靜默片刻,說:“陛下沒有什麼要跟臣說的嗎。”
薑青姝正在飲茶,命人賜座,順帶也給張瑾來一杯,慢悠悠地拋出了一句: “朕不過是告訴天下人,朕的君後懷孕而已,區區家事,朕自然不勞煩張相,私自做主了。"
"陛下之家,亦為國事。""所以張相是要管朕的家……國事嗎?"
她有意在"家”字上停滯了一下,舌尖一轉,硬生生扭成了“國事"二字,張瑾卻聽得清清楚楚。
不等他回答,她又扶案起身,俯視著他道: “朕聽過一句話,不齊家,何以治國平天下,張相想來是將自己的小家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