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在家中如坐針氈。

周管家就眼看著這小子活像是渾身長了跳蚤一般,一會兒上躥下跳,一會兒原地打轉,他也不明白,這小子到底在急個什麼。

郎主固然行事冷酷,但素來說到做到,還不至於背著弟弟偷偷拐跑個小娘子。

再說了。

那小娘子涉嫌謀逆案入宮,聽起來是很嚴重,但就算她參與了又如何?以郎主之權勢,要在女帝跟前保一個人,不也是輕而易舉?

張瑜折騰累了,趴在桌子上支著臉頰發呆。

頭頂的落花不知不覺灑了滿身,少年喪喪地耷拉著眼皮子,隻是偶爾抬抬睫毛,烏溜溜的眼珠子朝頭頂掃去,像是在觀察天色。

"唉……"

他悠長地歎了口氣。

周管家:"……"

這就開始害相思病了?

就這麼愛嗎?

周管家心裡翻了個白眼,懶得管這情竇初開的臭小子,慢悠悠地轉身去安排其他事了。約莫申時,自宮中而來的馬車停在了府外。

張瑜一直坐在距離大門口最近的院子裡,耳朵靈敏得很,立刻站了起來,直接往外躥,"七……阿兄!"

——為了不顯得自己太在乎七娘而讓阿兄難過,他硬是改了稱呼。

薑青姝剛提著裙擺走下馬車,就聽到那麼一聲,眼前的大門還未被下人從裡打開,一道身影硬是直接上了院牆,從天而降。

是阿奚。

薛兆乍見人影,隻感覺到一道冰冷的風擦著麵門而來,淩厲且迅疾。

他心中一驚,暗道此人武藝好生厲害,難道是什麼隱藏的高手,下意識去按劍,卻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穩穩躍下,笑容燦爛。

“阿兄!你終於回來了!”他甩了甩身上的落花,一邊嘴裡叫著張瑾,目光卻直勾勾地望住了他身後的薑青姝,還衝她眨眼睛。

張瑾:"……"

這吃裡扒外的小子。

有了心上人就忘了阿兄。

男人麵容冷峻無情,仿佛毫無波瀾,也並未應答阿奚,兀自拂袖入了府。

薑青姝回頭看了一眼

薛兆,以眼神示意他彆跟上來,轉身看向張瑜,“讓阿奚久等了,宮中一切順利,我們進去罷。”

"好。"

張瑜朝她露齒一笑,與少女並肩入府。

而薛兆聽到這一聲“阿奚”,終於從震驚中回神,暗道原來這就是張府那位素未蒙麵的小郎君,小小年紀,輕功造詣卻令他這個大將軍都自愧不如。

這若再過幾年,隻怕是……

真不愧是張相的弟弟。

且方才看他們相處融洽,這小郎君也早就見過陛下了,難道陛下和張相的進展已經……薛兆微微回神,心裡越發覺得離譜,再抬眼時,少年少女的背影已消失不見。

張瑜和張瑾都沒用過午膳。

周管家早已備好一桌子膳食,因張瑜強烈要求,還特意備了些大補的羹湯,給剛中毒過的小娘子補身子。

但是,薑青姝已經吃過了。

君臣同桌而食,著實於禮不合,哪怕事急從權,張瑾也並不欲和女帝共同用膳,奈何張瑜一直拉著她,生怕小娘子餓著。

薑青姝:"……"

薑青姝並不好解釋自己為何吃過了,於是她隻好假裝沒有吃過。

三人就這麼坐了一桌。

飯桌之上,氣氛安靜。

薑青姝握著筷子,有些苦惱地望著滿桌子大補的菜。

還有一部分加入羹湯中的藥材,與君後給她備的重合了。

就很補。

大補。

這麼個吃法,非得上火不可。薑青姝抬睫,飛快地瞥了一眼對麵的張瑾。

男人端正坐著,眉間皆是寒冽,並未抬眼看她,兀自慢條斯理地夾著菜,好像根本不想管她的死

活。

薑青姝:"……"

她靈機一動。

她拿起筷子,夾起眼前的一大塊以黃芪煮好的雞肉,放到身邊少年的碗裡,“阿奚昨夜照顧了我一整晚,你吃。"

張瑜一怔,呆呆地看著碗裡的肉,無措中又帶著些受寵若驚,抬睫看她。

薑青姝朝他溫柔一笑。

少年睫毛狂顫,攥著

筷子的手緊了緊,連忙垂頭望著眼前的碗。

心裡卻想:七娘居然為他夾菜了誒。

有點開心。

他連忙大口吃了那塊肉,薑青姝趁著他吃,又飛快地夾其他菜,“來,還有這個。”

"這個菜也不錯。"

"還有這塊肉。"

少年眼前的碗裡,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張瑜呆呆地望著自己的碗,被突如其來的關心砸得有些有點迷茫了,不明白七娘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他。

但他也不能老顧著自己吃,這些滋補的菜可都是為她準備的,他連忙也舀了一勺當歸人參羊肉湯給她,"七娘,你餘毒未清,還懷有身孕,這是益氣補血的湯,你嘗嘗!"

"阿奚也吃,你可是孩子的父親,也要吃飽才行。"

站在一邊的周管家神色詭異。

這二人,你一句還有身孕,我一句孩子他爹,互相夾菜秀恩愛,簡直肉麻得不行。可憐了郎主。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也沒人給他夾菜。

張瑜倒是悄悄地瞄過阿兄好幾次,也想關心一下兄長,但是兄長的神色簡直冷得快結冰了,看得人怵得慌。

饒是張瑜,都不太敢招惹他。

阿兄都帶七娘進過宮了,按理說他應該能接受七娘了..…吧?怎麼還生氣呢?

待到吃完飯,周管家命人收拾好出一間僻靜的彆院來,本欲讓小娘子暫時在裡麵歇息,但阿奚在屋頂上蹦了幾個來回,說:“不行,這裡離我那裡太遠了,我要挨著的。”要是出什麼事,他也能及時趕到。

周管家:"……行。"

隨後周管家又草草收拾了一間屋子,這女子自己有家,自然不可能長住,也不必準備太多,權當有個歇腳處。

若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瞧小郎君這架勢,恨不得把人藏自己屋裡。對於張瑜的黏人,薑青姝也覺得無奈,今晚若她想悄悄遁回宮裡,隻怕是有得折騰了..

管家又派了大夫來,給薑青姝請脈,張瑜全程坐在一邊,瞅著大夫的一舉一動,像是生怕他弄疼了七娘。

隻是瞧著瞧著,他又開始端詳起七娘的側顏來,心想,七娘真是好看啊

,看到她活生生的樣子,他就放心了。

那目光太熾熱,她微微偏首,卻看見桌前的少年一隻手支著下頜,半翹著二郎腿看窗外,姿勢懶洋洋的,好像壓根沒有瞧她。

唯有發間透出的耳朵尖,白裡透紅。

看看。

暴露了吧。

她無聲翹翹唇角,又重新扭過頭去,阿奚用餘光瞟著她,也緩緩轉回腦袋,繼續觀察她,眼睛緩慢地眨動了一下。

大夫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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