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問,梅娘說道: “這是炸蘑菇。”

聽說是蘑菇,一些肉食愛好者便轉過頭,直奔紅燒肉和鴨肉去了。

而史多的人聞到香味,紛紛要求來一份炸蘑菇嘗嘗。

梅娘正忙著打菜,忽然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梅姑娘。"

她抬起頭,見到來人不禁十分意外。

“陳掌櫃,您怎麼來了?”

來的人不是彆人,正是賣酒的陳清。

之前兩家因為豬頭肉配方的事有些小小的不愉快,陳清自覺被一個小姑娘擺了一道,麵子上下不來,因此極少去武家露麵。

今天他怎麼來了?

陳清撓了撓頭,笑道:"街上的人都說你家的盒子菜做得好吃,我就想來嘗嘗。"

之前他總覺得梅娘不知是怎麼得了那豬頭肉的秘方,才會把豬頭肉做得如此美味,後來聽說梅娘做的其他菜也極其好吃,他就有些帶信不信的。

可是人人吃過都說好,陳清足足聽了兩天,今天終於耐不住性子,決定親自來嘗嘗。

來者皆是客,梅娘對陳清並沒有什麼敵意,在商言商嘛,除了梁家那樣來找茬的,彆人主動來吃飯,梅娘都不可能把人趕出去的。

她笑著說道: “陳掌櫃客氣了,姐,把每樣菜都給陳掌櫃打一份,今天就當我請客了。”陳清哪能占梅娘的便宜,連連說著不用,到底丟下一把銅板走了。五百兩銀子都給了,他還差這幾十文嗎?陳清一手端著菜,一手端著飯,在大堂裡看看沒有空位了,就直接上了樓。

店裡生意太忙,除了像韋姑娘等人,以及王猛這樣的客人,梅娘會叫雲兒或武鵬在雅間裡照看一下,其他時候二樓是沒有夥計伺候的,誰想上來吃飯也不會有人攔著,隻是大家嫌自己端著飯菜上下樓太麻煩,所以在二樓吃飯的人並不多。

樓上都是一個個單獨的隔間,陳清聽了聽,靠近外頭的幾個房間裡麵都有人,他就一路走了下去。

一直走到裡頭,他看見一個屋子,房門虛虛地掩著。

他側耳聽聽,見裡麵沒有動靜,便用手肘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誰知他一進屋,就聽見一聲低低的驚呼。

陳清這才看見屋裡已經坐了一個人

,隻見那人一身縞素,頭戴銀釵白花,竟是個年輕女子。那女子沒想到會突然有人進來,下意識地抬起手掩住了臉。

陳清見屋裡隻有她一個人,忙說道: “對不住,我不知道裡頭有人,我這就走……”

他轉頭想出去,還沒邁過門檻,樓梯那邊又湧過來五六個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往裡走,越過他走進最後一個房間。

這下陳清進退不得,回頭見那女子像是有些害怕似的,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頭,就想要解釋幾句。

"這位娘子莫怕,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是外頭沒地方坐了……"

他端了一路的飯菜,早就被陣陣香味勾出饞蟲來了,可是走上樓也沒找到地方,再讓他端到樓下去,他又要受一番折磨。

再說樓上都滿了,樓下也不一定有座位啊!

想是見他說話客氣有禮,那女子猶豫了片刻,輕聲說道: “你……若是不嫌棄,就坐在這兒吧。

陳清大喜過望,忙說道:“多謝小娘子。”然後坐在那女子對麵。

他從桌上的筷筒裡拿出筷子,趕緊低下頭開始吃飯。

女子也是剛進屋沒多久,麵前的飯菜不過才動了幾筷子,這會兒見陳清坐在桌旁規規矩矩的吃飯,便稍稍放下心,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一時間屋裡鴉雀無聲,隻有筷子碰到碗盤的輕微聲響。陳清先夾了一塊紅燒肉,立刻就被這香味俘獲了。

同樣是豬肉,這紅燒肉的味道跟豬頭肉卻完全不同,吃進嘴裡軟爛無比,入口即化,即使咽下去,唇齒間依然滿是濃膩甘香的味道。

陳清吃了兩口飯,又吃了塊鴨肉。

鴨肉香而不柴,口感軟韌,一絲腥氣也沒有,隻有油潤的香味。

土豆吸飽了鴨子的油脂,吃起來軟糯綿軟,用舌頭輕輕一抿,就完全融化了。吃夠了肉,陳清才把筷子伸向炸蘑菇。

這炸蘑菇色澤金黃,外頭裹著一層黃燦燦的酥皮,用筷子一碰,就發出咯吱一聲輕響。

放到口中咬下去,酥皮應聲而裂,裡麵的蘑菇香嫩爽滑,汁液鮮美無比,好吃得讓他恨不能連舌頭都吞下去。

一個蘑菇都能做得這麼好吃,此刻陳清算是徹底相信外麵那些人說的話了。

梅娘的手藝沒得

說,就兩個字,絕了!

陳清又吃了一塊炸蘑菇,忍不住說道: "這炸蘑菇真好吃!"誰知對麵那女子也正好在吃炸蘑菇,剛好跟他同時說出這樣的話。"這蘑菇好好吃!"

方才還刻意拉開距離的兩個人,聽到對方的話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去。陳清見那女子容貌清秀,膚色白嫩,不禁微微一怔。女子的目光跟陳清的視線撞上,臉頰立刻升起一抹紅暈。

她麵帶羞意,低下了頭,繼續小口吃飯。

陳清也趕緊接著吃飯,可注意力卻無法完全放在眼前的美食上了。

他慌慌張張地加快速度,想要快點兒把飯吃完。

可是眼看就要吃完了,他突然又後悔起來,又放慢了速度。

要是吃完了飯,他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坐在這裡?

他一個米粒一個米粒地吃著,一時間心猿意馬。

想了好半晌,他才想到一個借口。

"娘子稍坐,我去拿壺茶來。"

說罷,他匆匆下了樓,又買了兩份炸蘑菇,提了茶水上樓。

那女子仍在屋裡,隻是這會兒應該吃完了飯,正在用帕子輕輕擦著嘴角。

陳清把一盤炸蘑菇放在女子麵前,又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方才叨擾娘子了,這盤炸蘑菇算是我陳清給你的賠禮。"

那女子見到那一盤炸蘑菇一愣,再聽到陳清這番話,神情越發怔怔地,一眼不眨地望著陳清。陳清被她看得有些緊張,問道:“娘子為何這樣看著我?”

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忙移開目光,臉上更紅了。

"你……你說你叫什麼?"

“我姓陳,單字一個清字,清水的清。”陳清再次說了一遍,想了想問道, "娘子聽說過我的名字?"

女子羞怯地搖搖頭,低聲說道: "沒有,隻是奴家的名字……也是一個清字,清水的清。"

陳清又驚又喜,忍不住說道: “那我跟娘子真是有緣分!”

清娘的臉紅得如晚霞一般,低著頭沒有說話。

陳清自覺說話造次了,忙說道:

"清娘你……用些炸蘑菇,這蘑菇涼了就不酥脆了。"清娘想了想,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陳清又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麵前。

金黃酥脆的蘑菇越吃越香,就著滾熱的茶水,不知不覺,清娘就把眼前的炸蘑菇都吃光了。陳清偷眼看著,忙把自己這一盤也推了過去。

"你若是愛吃,這一盤也給你。"

清娘搖搖頭: "多謝陳爺,奴家吃飽了。"陳清便把盤子拿過來,自己吃了起來。

清娘坐在靠窗的位置,陳清坐在靠門的位置,清娘雖然吃完了,可是要出門肯定要經過陳清身邊。

看著正在大快朵頤的陳清,清娘猶豫了片刻,便坐著沒動。

陳清一邊吃,一邊跟清娘說著這蘑菇如何好吃,炸成這樣可不容易,又問清娘覺得其他的飯菜滋味如何。

說了會兒話,清娘漸漸放鬆了下來。

陳清便趁機問她,怎麼孤身一個人出來,還穿著一身孝服。提起這事兒,清娘便不由得傷心起來。

原來她丈夫是個花匠,一年多前去世了,留下她一個人,又無兒無女,一個年輕寡婦的日子就彆提多難過了。

今日是她亡夫的生辰,她特意穿了一身素衣去城外燒紙,順便說說自己心裡的委屈。

因為不是正經忌日,所以家裡沒人陪著她來,她一個人祭拜了亡夫,回城後想起丈夫生前常在花市這邊賣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

她城裡城外跑了一天,聞到梅源記的飯菜香味就走進來吃個飯,因為她裡麵穿的是孝服,外頭罩著披風,怕人看見忌諱或者說閒話,就特意選了個樓上靠裡的房間,誰知就遇到了陳清。

陳清聽了之後,又是心疼又是憐憫,少不得勸慰了幾句。

說了會兒話,清娘便要起身告辭,陳清順理成章地主動要求送清娘回去。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正在掃地的武鵬看見他們,不禁十分奇怪。“陳掌櫃,你怎麼在樓上吃了這麼長時間?可是小店的飯菜不合胃口?”陳清的心都不知道飄哪去了,被武鵬這麼一問才回過神來。

"啊……看你這話說的,你們店的飯菜要是不合胃口,那就沒什麼菜能對胃口了!"陳清心情好,拍了拍武鵬的肩膀,一臉真誠地說道, "鵬

哥兒啊,你們也彆一口一個陳掌櫃的叫我了,這多生分呀,你們還是叫我陳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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