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李婆子一家到了鎮上, 見了大奶奶如何如何哭訴,說那鄉裡莊子就不是人能留的,如何苦, 一天到晚都是活計, 吃水都要跑到山上去挑, 一早上光打水就要被罵,她兒子打了水, 那寡婦糟踐人, 隻見打不見水缸滿的……
卻不說,曹寡婦愛乾淨, 每日收拾屋子擦擦洗洗, 自然是費水了。李婆子一家剛過去,讓她兒子男人去挑水, 是一趟下來磨磨唧唧,最後還是曹羅打的。
曹寡婦氣得不成, 又給安排旁的活, 可這一家子都是廢物,故意跟她對著乾似得, 就沒一件活乾到她的心上去。
如今在李婆子口中,那就是莊子上多苦多受罪, 曹寡婦是個母夜叉, 她兒子是跟悍匪一樣,他們一家子是那羊, 掉進了狼窩裡。
杜氏一聽, 心裡那點嫌分家錢少的不滿也沒了, 要真是她們母子落在莊子上, 奴大欺主, 少修又年少,日子還不知道怎麼苦了。
“岑越過去如何?那寡婦和她兒子聽使喚嗎?”杜氏問李婆子。
李婆子伺候大奶奶多年,大奶奶這個問法,想也知道回什麼,自然不可能實話說,奇了怪了那曹寡婦還真聽三郎君安排,低著頭眼神一轉,張口就說:“倆母子當地頭蛇當久了,沒人能鉗製住,三少爺又是那個病,是第二天就去山上了……”
“吃包點心吃個肉,三郎君還跑到鎮上買。”
李婆子一通真真假假話,杜氏又不可能跑到鄉下去打聽真假,反正這會聽得杜氏笑開了懷,嘴上說:“這家裡以後沒什麼三郎君三少爺了,就一個少爺。”
“是是是,老奴知道了。”李婆子忙應承,又說了許多大奶奶好話,“也是大奶奶心地善,少爺聰明,這鎮上齊家正宅子,就該大奶奶和少爺住。”
杜氏一高興,還給李婆子賞了錢,一派夫人調調,說:“你們一家子也是可憐了,快下去歇歇。”
“謝大奶奶賞。”李婆子一家跪地又磕頭,感激涕零。
杜氏就愛這般,很是受用。
小院裡。
蕊紅把菜遞給青絲,旁邊綠團看劉媽媽臉色不好,忙跟著搭把手扶人,問蕊紅姐:“這是怎麼了?”買個菜還受了氣?
“鄉裡李婆子一家回來了,剛撞見,在門口大聲嚷嚷,是想表忠心,說了些有的沒的。”蕊紅一邊說,一邊扶劉媽媽坐下。
青絲去倒了熱茶。
劉媽媽喝了口,才說:“沒啥大事,真是老了,你們去做飯把,我就是想三少爺和郎君了,有梅香在,我倒是放些心,不過蓋宅子也是麻煩事,不知道如何了。”
“郎君能乾,應該是成的吧?”綠團說著不確定。
她們三人都不是原小院的,對郎君脾性不了解摸不清,安慰起人來也是緊巴巴兩句話,倒是聞聲出來的林姨娘聽見後頭話,很是肯定說:“劉媽媽彆擔憂,郎君沉穩,性子好待人真,能收服人,指定沒事。”
“是了,是了。”劉媽媽點點頭想著郎君嫁到齊家,在小院過日子還沒一年呢,凡是跟郎君打過交道的,哪個不是心服口服。
底下人服氣了,乾活都真心實意的。
桃花鄉齊家莊子。
也是老天爺賞臉,這半個月下來,天天晴天,這圖紙曹羅是摸清背熟,整個蓋屋的壯丁有三十人,先是起地基,挖起來快,鎮上送貨的一批批來。
雕刻木料的木匠手藝人也同時進行。
整個地基是亂,蓋屋子哪裡有不亂的,這邊木材那邊青磚,夜裡護衛和曹羅還盯著,就怕有人偷。白日裡乾活,那都是出了力氣,沒人偷懶——
一是曹羅挑的人好,都是打過交道,出名的實在人。
二則是齊家給的工錢多,管的飯也實在,每頓都有葷腥吃,今個殺雞,明個燉鴨,後日裡要是鎮上送材料回來,那還有豬肉吃呢。
齊家三少爺郎君給的這麼實在,誰也不好偷奸耍滑,都稀罕著這份工呢。
因為宅子地基挖的很快,隔幾日一個變化,到了月底時,蘇秀才也跑來了,有時候住兩日,回去時也不勞煩送,他說自己走一走,挺好的。
有時候材料車回,那就順路捎了蘇秀才回去。
岑越還挺喜歡這位蘇秀才的,如今五十了,心態好人幽默,主要是跟他家阿扉能玩到一起,兩人從板栗餅開始就能說幾句,聊起來,都是說出的。
月底時,青磚都齊了,開始蓋屋砌牆。院子裡那口井,也找了打井人來打井,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秋日時,山上樹葉泛黃,岑越就帶著阿扉去山上拾木材,還有野山楂果子,在溪邊烤肉,有一日,岑越說:“要是給這兒蓋個木屋也挺好,鍋碗瓢盆放在這兒,不用時時來拿。”
“越越我們蓋木屋吧!”齊少扉就說。
岑越:……
“你不怕累,咱們倆可以做。”
齊少扉當然不怕累了。而岑越給空間裡蓋過木頭房子,可以說有經驗,再加上現下蓋宅子有現成的材料,山上木屋用用邊角料就夠了。
“走,回去我們自己畫圖紙。”岑越越想越覺得不錯。
反正在鄉下無所事事,每日吃喝,找點活乾才不會無聊。
齊少扉是很開心的,下山走路都快了,岑越在後頭喊不跑,小心摔了,這家夥背後還背著柴筐呢。
“知道了越越~”齊少扉慢慢走了。
兩人回去,梅香接了三少爺背後背簍,差點沒拿住,這麼重啊,她一看裡頭都是乾枯的樹枝,還有用葉子包著的山楂果子。
“我看都是枯樹枝,拿回來劈一劈現成的柴火,果子一洗,去籽,回頭做冰糖葫蘆吃。”岑越說。
梅香應了,拿著山楂包先進灶屋。
“誒呦這麼多柴火。”曹寡婦出來看到背簍說好,輕輕鬆鬆就抱著去柴房了,她得把這個收拾了。
梅香看的驚訝,“趙嬸力氣好大。”
“都是糙的了,以前帶老大老二逃難,我是一個背一個抱,力氣就大了。”曹寡婦不愛講以前難事,過都過去了,現如今日子多好,吃飽穿暖的,提那苦日子乾嘛,沒得晦氣。
於是就說起旁的來。
“郎君你前幾天說吃鍋子,明個早上有集,集上賣菜的多,您和三少爺明日要不要出去玩?”
岑越差點沒想起來,“幸好你提醒了我,阿扉明日趕集去。”
“什麼事趕集啊?”
岑越:“好吃好玩的,各家雞鴨魚肉有的存貨都拿出來賣。”又問趙嬸,“集會是在哪個村?”
曹寡婦說道:“那就要在趙村了,離咱們不遠,走個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在那邊曬穀場上,每個月月初。”
桃花鄉一共九個村,按照青牛鎮轄區劃分,那齊村是打頭的,但誰讓桃花鄉離柳葉、桃花兩鎮近,久而久之,當地百姓說齊村是最末頭,打頭陣的村子是程村,其他些村東南西北分散開來。
“往日裡賣什麼菌子乾活還有雞鴨蛋這類,都是吃的多,要是買布買點心這些那還得去鎮上,都是各村村民自己的東西,雖然模樣看著不出挑,但很實在。”曹寡婦解釋。
岑越點點頭,拿了毛巾擦乾淨手,說:“賣吃的好。”
衣服什麼的,他們都有,布料分家時也帶了一箱子,綢子緞子都有,如今是用不上了。
小菊端著午飯到堂屋。
岑越和齊少扉正好洗完手臉,去吃了午飯,早上爬山溜達,這會早餓了,吃飯也香。岑越還挺喜歡這裡生活,運動量夠了,視野開闊,人心情也寬闊舒坦,以前的小院真的小,憋得要緊。
午睡的時候,岑越閒話感歎這裡好,齊少扉扭扭身子,從被窩裡掏出胳膊來,岑越還奇怪,乾嘛呢。
“越越,阿扉也硬邦邦了。”齊少扉拿著胳膊給越越看。
岑越:……這事是他先來的。
在這兒每天爬山,飯後溜達散步,去工地監工,有一天晚上洗漱完,他脫了外衫,舉著胳膊發現有肌肉了!
剛穿來時,小岑越身體偏瘦,又瘦營養不良頭發枯黃,身上沒多少肉的。在小院養了半年,也隻是營養好了漲了些肉,但岑越還是喜歡結實有點肌肉的——
哪個男人不愛肌肉!
現代時,岑越不用特意練,因為乾活,身板都是結實的,後來跟著網上學,練得腹肌都出來了,就薄薄一片,還得凹造型才能有,就這樣岑越都很高興。
所以那天發現胳膊肌肉有漂亮弧度時,還挺得意給阿扉顯擺看,說:“阿扉快來摸摸,肌肉!”
“硬不硬?這都是肌肉。”
他一時高興,還撩了衣裳看看有沒有腹肌……自然腹肌還沒有,不過全讓大崽記下了。這會大崽給他看他的肌肉。
岑越很捧場的,他當時給大崽秀,大崽可捧場了。這會坐起來,說:“我捏捏,你把小臂這麼比起來。”他做了個秀大臂肌肉的姿勢。
齊少扉也坐起來了,為了讓越越看的更清,還把衣裳脫了。
岑越:……我真是謝謝大崽了。
“越越快摸摸~”
岑越不用摸,光看線條就很漂亮,不是健身教練那種肌肉,他倆也沒特意練,自然不可能是那種樣子,就是很自然的肌肉,硬硬的結實的。
“越越摸摸嘛~”
“好好摸摸。”岑越上手捏了捏,不由誇讚:“真好看,漂亮,結實,是肌肉。”
齊少扉得了誇,更高興,眼睛亮晶晶的,還要給越越看肚皮,“越越,我肚皮也有哦~”
“!”岑越露出‘嫉妒’嘴臉,“我不信,你快讓我摸摸看。”
他都沒有!
齊少扉低頭看了下,眨巴眼,委屈巴巴聲說:“越越肚皮怎麼沒有了?阿扉肚皮肌肉沒有了。”
“坐著自然就沒有,下床下床站著看。”
“好哦。”齊少扉忙下床給越越看肚皮肌肉。
岑越一看,沒六塊但有四塊了,雖然形狀不是特彆明顯,隱隱約約的,但已經很漂亮了。他頓時露出酸酸的表情,“我為什麼沒有。”
“越越摸摸阿扉的,越越肚皮也會有。”
岑越:“那我摸摸沾沾腹肌喜氣。”他手剛放下去,齊少扉就笑,說癢癢的,但忍著沒動,不過摸了會,齊少扉臉色有些難受。
“怎麼了?是不是肚子涼了?不摸了不摸了趕緊上床。”
齊少扉也分不出,他覺得下-頭褲子那好難受,但說不上來,聽越越說肚子涼,不由快快上床,蓋著被子。
“睡吧睡吧,我們阿扉真是厲害,這就有腹肌了。”酸黃瓜的岑越,心裡想,明天開始他要背著大崽偷偷加練腹肌,到時候也給大崽秀腹肌!
齊少扉動了動腿,好像好一些,心不在焉嗯了聲,好久好久才睡著,睡著了就不難受了,剛才有些硬……
岑越對此一無所知,想著明日吃火鍋的話,早上趕集,還要把紅油火鍋底料炒起來,隻是阿扉吃辣不是很能吃,這會也沒鴛鴦鍋,不行分兩個小鍋,一個涮辣鍋,一個給阿扉做個菌湯鍋。
他空間裡還有番茄種子,可惜一時半會不能拿出來。
山裡長野生西紅柿?這個應該合理的吧?還是王掌櫃去府縣賣貨,他借王掌櫃這邊的口?不過這邊容易戳穿,不然他丟山上?
……
亂糟糟想著,也就入睡了。
十一月初,桃花鄉九村趕集會。
岑越齊少扉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留著看家護院的,岑越和齊少扉帶著大家都出門了。
曹寡婦在頭帶路,梅香小菊都是挎著菜籃子,兩人對趕集很是新奇,來這兒一個月了,小菊還好,以前在鎮上也是小院裡待著,梅香是覺得有些無趣,今個有熱鬨瞧,自然高興。
路上遇到同樣趕集的,村民們都看著曹寡婦,偷偷看齊少扉和岑越,眾人都知道了,齊老爺去世,桃花鄉的莊子如今歸齊老爺的三兒子夫夫倆,隻是聽過沒見過人。
如今一見,大家走著走著就慢了下來,等拉開了距離,才說:“呀,好年輕的夫夫啊。”
“咋不像老爺派頭呢?”
齊老爺每次下鄉來,那是坐馬車穿長袍,跟前跟後的人是富貴相。而岑越齊少扉來這兒後,那是短打不離身。
“還不像啊?多年輕多俊的少爺郎君,你這是光看衣裳了,我看人家還挺富貴氣的。”
“後頭跟著倆丫頭模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