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薑二苗來給岑夫郎送草莓, 這次草莓量少,但果子比山上的好,就是可能日頭曬得不夠, 果子不多,他也沒想著賣, 留了一些家裡吃,撿著模樣好看沒傷的, 全都背到鎮上來了。

進了鎮門,直接往小院去,結果還沒走到先聽到大家夥磕牙聲。

“誒呦可憐的,聽說齊老爺的小姨娘還在坐月子, 這真真是狠心,麵都不裝了, 直接讓人走。”

“聽說娃娃才多大。”

“這個我知道,聽說剛生下來,齊老爺聽了就死了。”

“不是不是, 我聽的是,齊大奶奶那個寶貝兒子,聽說是見不得姨娘肚子裡小的, 害怕是個兒子, 到時候沒了他的獨愛,那天啊,齊家祖籍的長輩來了,齊老爺高興說出門去轉轉, 趁著人多, 大奶奶兒子伸著腳——你猜怎麼著?絆了一下大肚子的姨娘, 姨娘當時就不成了。”

“真的?你哪裡聽來的?”

“真真的, 我家就在後頭買肉旁邊那巷子裡,齊家人買肉買菜都經過,聽說齊老爺被大奶奶那兒子氣死的,聽到姨娘生了個女兒,平安無事,啪啪給了大奶奶兒子兩巴掌,之後就撅過去氣死了。”

大家都圍著聽,之後呢?

“可憐姨娘生的姑娘還沒見爹一麵,爹就沒了,最可憐的還在後頭,齊老爺死了,齊大奶奶惡人先告狀,說那五小姐克死了親爹,你說這話說的,多惡毒啊。”

“之後就是姨娘不下奶,吃的素,齊老爺沒了,也沒人管一個小丫頭片子夠不夠奶喝,一時半會請不下奶-娘——”

另一人聽到這兒插嘴,“就是能請下,齊大奶奶還能給姨娘生的丫頭請奶-娘?她兒子巴不得妹子死呢。”

“可不是嘛。”

“彆打岔,你繼續說。”

薑二苗腳步也停下來了,靠在外圈聽著,齊老爺死了?那岑夫郎如何了?三少爺呢?

“雖是人死為大,但也不能真見奶娃娃生生餓死,喝不到奶吧?聽說是三郎君給了銀錢,開了口,其他院子都吃素,就姨娘吃葷腥補一補,顧著五小姐性命。”

“我也不是亂說,齊家附近賣菜的賣肉的都知道些,齊大奶奶真的狠毒,以前都不顯裝的好,那買肉的丫頭臉蛋劃了老長一道口子結了疤,問起來支支吾吾哭不敢說,我聽說啊是齊大奶奶打的。”

“啊?!”

“怎麼打的?”

“這丫頭本來是大奶奶身邊伺候的,生的美貌,年紀輕,齊大奶奶覺得齊老爺看上了,不讓近身伺候,動輒就是打罵,有一天不知道發什麼瘋,摔爛了茶杯拿瓷片劃的,還是三郎君救下了,說這丫頭挺大的會乾活,讓去伺候姨娘以後伺候五小姐。”

“不不不,我聽來是,大奶奶說小丫頭勾引齊老爺,逼得小丫頭不得不劃破了臉說自個是清白的,不過不管咋說,你看看這是人乾的事嗎?”

“以前真是被騙了,說什麼賢惠大度,沒成想這麼惡毒。”

“她兒子絆姨娘謀害親妹子,氣死老子,如今分家獨占鎮上宅子,可憐三少爺和三郎君,明明是嫡出……”

“我聽說鎮上齊家本是留給三房的,可大奶奶尋死覓活說要吊死在門口,三房沒法子,退了又退……”

薑二苗聽不得了,心急如焚,咋三少爺和三郎君不好了嗎?齊老爺這也太偏心了,把這個大宅子都留給大奶奶了?

“早上還叮叮咚咚砌牆,真是容不下人,齊老爺才入土為安多久就這麼欺負人……”

薑二苗一路跑到小院門口,顧不得擦汗,先敲門,他敲得急了,裡頭人連著跑過去,小菊開的門,先說:“二苗哥,院子裡有五小姐睡著。”

“五小姐?”薑二苗一怔,想起來是誰了,當即不好意思道歉說:“我不曉得,我太擔心岑夫郎了,敲得大聲了。”

“先進來吧。”梅香也過來了,說:“這會也不早了,五小姐沒睡,郎君早上還念叨你呢,你今天來真是巧了。”

薑二苗一聽,“我給岑夫郎三少爺送草莓來的。”說完想起他剛跑了一路,不知道顛壞了沒有,趕緊卸了背簍,揭開蓋子一看,都好著。

他底下鋪了麥秸稈,還有布蓋了一層。

“二苗?你還真是跟我有緣。”岑越看到二苗來了,當即是笑了,“草莓等會說,先來坐著,正屋裡有兩位姨娘和孩子,咱們到這兒說話。”

薑二苗早聽聞了,這會不敢大聲,怕擾了人,可一看岑夫郎跟他笑的親近,臉上也露出笑來。

“我今個才進鎮上,外頭都說,亂七八糟的,岑夫郎你們沒事就好,還在院子——”

“過兩日我和阿扉就走了。”岑越先說,讓二苗坐,彆著急,“你先聽我說。外頭傳聞我知道些,大差不差,我日子沒外頭說的那麼壞,甚至我覺得挺好的,不過要搬走了是真的。”

薑二苗坐在凳子上,屁股都跟紮了刺一樣,難過至極。

“你看,我本來這幾日就要走,還想著跟你報個信,結果你今日就來了,說明咱們是有緣分的,也不會因此散了是不是?”

薑二苗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淚,“那岑夫郎你要去哪裡?”

“去桃花鄉。”岑越笑了下說:“那邊我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過去要蓋院子的,蓋好了房子,到時候安頓好,請你來暖屋好不好?”

“你是我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薑二苗連連點頭說好。岑越又說:“那裡遠些,到時候我接你和我哥嫂孩子一道過去,你要是不怕麻煩的話。”

“不怕不怕,我還要謝謝你岑夫郎。”

岑越一笑,“咱們都是朋友了,彆叫我岑夫郎了。”

“那我叫你越哥?岑哥?”

“叫我小越哥吧。”他哥嫂叫他小越的。

薑二苗高興的叫了聲小越哥。岑越這才說起草莓的事,問二苗,“你是不是打算明年種寒瓜?找到地方了沒?”

“嘿嘿,小越哥你怎麼知道我想賣寒瓜的?”薑二苗撓頭,把自己主意都說了,“寒瓜種子我都留下來了,那時候你說今年種的晚,結的晚,我想著明年四月種,留多一些,到時候好賣。”

“這個草莓我也想賣,但是量和果子都不太好,我還得琢磨琢磨,賣不下幾個錢的。”

岑越說:“草莓的話,你要是信的過我,等來年我給你一批種子你來種,草莓我在府縣,青牛、桃花、柳葉三鎮都沒見過,你要是做買賣,營生好了,三個鎮子都是市場。”

“桃花鎮桃花鄉?”薑二苗念叨了下,眼睛亮了,“桃花鄉是不是在桃花鎮上?”

岑越:“轄區劃分可能不是,但桃花鄉離桃花鎮趕車一個多時辰,離得近。”

薑二苗頓時有了主意,也不覺得小越哥和三少爺搬走太愁人了,心底生氣一股勁兒來,他要把寒瓜賣到桃花鎮上去,到時候就能見到小越哥了。

岑越一看薑二苗臉上氣餒傷心一掃而空,反倒精神奕奕有種拚搏勁兒,就知道這小子想通想明白了。他喜歡二苗,和二苗打交道交朋友,就是因為對方靈活變通,為了家人能生出一股勇氣,踏出村裡第一步,賣了貨,之後找到了興趣所在。

他就是伸一把手,給個種子,薑二苗接住了,延伸出‘營生’念頭來。

晌午岑越留二苗吃了午飯,午飯很豐盛,齊少扉作陪,還問二苗三花怎麼沒有來,三花玩打沙包可厲害了,末了又說:“妹妹在睡覺,還是不要打沙包了。”

“等我們到桃花鄉有了大院子,阿扉想玩就玩,不怕吵著誰。”岑越給阿扉夾菜,他家大崽好乖。

齊少扉高興笑,點點頭,迫不及待要去桃花鄉了。

草莓不多,個頭也不大,就這樣還是二苗撿最大拿的。畢竟苗子是山上挖來的野生的,隻是種的時候澆了一些空間泉水,想要徹底改變種子,培育出產量大、個頭大、還甜的苗子,岑越要在空間裡琢磨琢磨了。

吃過飯後,岑越讓二苗跟他到庫房,“我家有些藥材,你侄兒喝參茶,還是多喝一段時間,尤其是換季時,都給你裝一些。”

“彆跟我客氣了。我這兒都是分家分到的,給你一些。”

薑二苗感動的不成,最後點了頭。岑越給了二苗一根他空間的參,“這個參好一些,回頭給豆豆喝的話,就比先前的還要少一半。”

“知道了小越哥。”

“這個阿膠回去買點棗泡水,家裡女人都能喝。”岑越說到這兒,看了眼二苗,“都能喝。”

“哦哦好。”

岑越還給裝了一盒香料,“這個是燉肉時放的,按照肉量,放點香葉桂皮八角,呐,這一份能燒一兩斤的肉和排骨。”

薑二苗仔細看著,學會了。

“天色不早了,早早回家。”岑越見今天二苗大哥沒來,如今天慢慢短了,二苗回家彆走夜路,不多留二苗,說:“你雖然膽子大,但一定要記著,凡事以你自己為先,注意安全了。”

薑二苗背著竹簍,點了點頭,認真說:“知道了小越哥。”

“回吧。”

岑越送二苗出了小院,也沒回去,去了平安藥堂。王掌櫃正在櫃前,藥堂還有人來抓藥,正忙著,王掌櫃見了他行了禮,岑越先說讓掌櫃忙。

“那郎君去後頭坐一坐?”王掌櫃指路,“以前都是老爺來時坐的。”

“好。”

他在後頭自己坐,等了一炷香功夫——差不多半小時,王掌櫃進來了,又同他打了招呼。

“後日我就想和阿扉去桃花鄉。”岑越先開口。

王掌櫃驚詫,說了聲這麼快。岑越:“遲早的事,就儘早做。今日來,是想說說藥鋪的事,我和阿扉一走可能幾個月,中間也許回來,藥鋪的生意交給王掌櫃,以前如何,現在如何,不變動。”

“郎君先看看賬本,之前拿了,一直沒說這個事。”王掌櫃把賬本遞了過去,又想起來,郎君不識字,當即是說:“我給郎君說一下?”

不識字的岑越:“好,勞煩了。”

“鎮上生意年年都差不多,除非是碰上天災疫情,不過藥堂老太爺在時立的規矩,越是這時候,越不能問百姓要高價賣藥材,隻是藥材就這麼多,隻能先緊著重病來,還有每年時不時施藥,因著同桃源鄉關係好,拿的藥材也便宜,一年到頭盈利是有個八十多兩左右。”

跟岑越猜的大差不差。

齊家生活開支,每個院加起來一月有七八兩,每年到頭還要做衣裳、齊少修學費,零散扣去,要是人情走動往來,一年家庭支出有百兩銀子,能儲蓄攢下四五十兩。

如今這鋪子到他手裡,那就是一年打底七十兩賺頭。

王掌櫃說的口若懸河,把情況大致說了,岑越點點頭,說:“以後先不變,不過加一項——”

“郎君是想說香料?”

岑越笑,“是。府縣賣香料,咱們平安堂名氣都打出去一個苗頭,不能就這麼算了,這路線咱們長著走,以後香料、孜然多進一些。”

“我現在抽不開身,十月選個好日子,勞煩王掌櫃再跑一趟。”

王掌櫃笑笑,“郎君說笑了,這是我該做的,您彆嫌我老胳膊腿,想換下我就成了。”

“怎麼這麼說?我買賣不熟,王掌櫃在這行多年,鋪子還要仰仗王掌櫃的。”岑越先回了句,想到王掌櫃為何這般說,不由道:“是不是吳掌櫃說什麼了?”

那是另一間鋪子掌櫃。

王掌櫃歎了歎氣,郎君好通透的心思,他點了點,郎君就猜到了,不由說:“老吳跟我多年交情,昨個兒跟我說,怕是要乾不久回家咯。”

岑越心思一動,問:“吳掌櫃為人如何?”

“郎君,我拿我起誓,句句屬實,不敢蒙騙您,老吳人實誠厚道,做生意買賣可能少幾分圓滑,但為什心地寬厚,不然老太爺在時也不會把鋪子交給老吳打理。”

“齊家平安堂立足二十多年,就是慈善好口碑的。”

岑越:“我信王掌櫃,也跟你交個實話,剛你說起來,我就是有點心思,但具體如何,還得等以後,隻能這麼說,以後我這兒是缺人的,可能起初不如鋪子掌櫃月錢高。”

“若是吳掌櫃有高處去,或是位置不變動,那最好不過了。”

王掌櫃連連道:“知道知道,郎君能給這麼個話,已經是好的了,他心底知曉好歹的,我也知道。”真是多年情分,不然王掌櫃也不會厚著臉皮問郎君,想給老吳找個去處。

老吳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孫兒得了癲癇,身邊離不開人,都是難處啊。

岑越交代完事,便出了藥鋪回了小院,歇了會,跟阿扉說了會話,傍晚吃過飯,岑越拉著阿扉去了堂屋,林姨娘出來倒了茶,坐在堂屋中。

“明日我和阿扉開始收拾,還是我之前說的,劉媽媽留院子裡,梅香和小菊我先帶走,要是有什麼緊要事去藥鋪找王掌櫃。”

“林姨娘放心,我們先去探路,要是鬆快了還回來。”

“好,那郎君和三少爺路上平安。”林姨娘此時心是定的,很信郎君說的話。

岑越笑了下,話題輕鬆許多,“我的想法是大修一下,林姨娘和程姨娘是想住一道一個院子,還是分開了?生活起居上有什麼特彆喜好的?”

“我和小程還是住一道吧,可彆分開了。”林姨娘說完,抿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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