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清醒後,霍延己便越來越忙碌。
或許是作為一個昔日中將的習慣,霍延己不僅建了木屋,還搭起了圍欄,甚至打算在四顆老樹半空建一座空中樓閣。
儘管這個世界暫時沒有出現恐怖攻擊性的存在,但他習慣未雨綢繆。光擋風遮雨是不夠的,還要防禦危險。
一斧頭下去,哢嚓得一聲,斧頭嵌在了木頭裡,但把手已經斷了。
頭頂的小章魚頓時立著觸手跳起舞,像是在嘲笑。
這塊斧頭便是在上次小章魚帶霍延己去的地方發現的,很明顯的文明遺跡。但霍延己沒有深究,隻是另外找了根結實的木棍嵌進去當把手。
這下斷了,又得想辦法把凹槽裡的木屑弄出來,重新嵌一根木棍進去。
森林裡的木頭很多,有些事老樹的屍體,有些事新樹的枝丫。
在沒有工具之前,小木屋的材料都是現撿的木柴,以石頭作為塑形工具,利用一些古老的木工技術使其契合,最後弄一些不知道什麼品種的細長藤蔓作為編織物固定,就十分牢固了。
不過到底沒有斧頭方便。
霍延己決定再去遺跡一趟,不過得先睡個好覺。
那附近的危險植物尤其多,即便沒什麼攻擊性,也不能放鬆警惕。
他靠著床躺下,小章魚似乎感受到他的縱容,越來越放肆了,現在都直接扒在他臉上,有時候睡夢間會因窒息醒來,伸手一摸才發現是章魚腿橫在他的鼻間,擋住了空氣流通。
窗外,突然傳來隱約的幾聲“哐當”。
霍延己沒什麼反應,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半坡後麵類人生物手裡的東西突然掉在地上,它們開始融化,逐漸流成一灘灰銀色液體,慢慢朝最短的中心點彙聚,好似一處小小的湖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霍延己早就司空見慣了。
小章魚習慣性地糊了一臉,霍延己閉上眼,章魚呼吸伸縮的節奏格外顯眼,觸手吸在臉上,有些乾澀。
或許明天還該去找點鹽礦資源。
章魚是海裡生物,不知道用淡水和鹽礦物質模擬一下海水的鹽度是否行得通。其它物質就沒辦法了,這個世界都未必有海。
也許他不該留在這裡,應該去四處搜尋。
他照例進入夢鄉,卻很快再次醒來。
醒來的原因也很簡單,臉上的重量豁然一空,涼風襲來,夢裡都有種悵然若失的落差。
不過這次霍延己沒急著起身,因為懷裡突然多了具溫涼的身體擺弄他手臂,不僅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還把腦袋往他胸口一埋。
霍延己沒有睜眼,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之後,感受到胸口的呼吸逐漸平穩,他的手臂才緩緩下移,攬住那道清瘦的腰。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呼吸節奏……
雖然那段時光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對這具身體的了解已然刻在了骨子裡。霍延己知道他哪裡揉起來容易紅,
哪裡容易泛青,哪處敏.感撩起來容易被踹……
明明在精神失序中度過了很多年,但這具身體的一顰一笑都已經深入腦海。看似忘了,但隻要稍有點綴,便會像電影播畫一般一幀幀放映。
霍延己摟著人,細細回味這些畫麵,帶著前所未有的安寧。
不過懷裡的人醒了就不安寧了。
他一腳踢在霍延己腿上,用那張和桑覺一模一樣的臉控訴道:“你為什麼抱我?”
“因為你想要抱。”
“我為什麼想要抱,我又不認識你。”桑覺盯著他,仿佛昨晚那個特地擺弄霍延己手臂抱住自己的人不是他。
霍延己咀嚼了下這幾個字:“你不認識我?”
桑覺仰頭看他,後腦還枕著他的手臂,慢悠悠從鼻腔裡發出重重的嗯的音節。
霍延己垂眸:“那你抓我的衣服做什麼?”
桑覺磕巴了下:“我高興,我就抓。”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不管有沒有理,反正先不講道理。
霍延己一如初相識那會兒,微揚下巴:“不認識的人不好這麼親密——還不穿衣服。”
桑覺揚起那雙純黑的眼睛:“那你推開我呀。”
“……”
桑覺可能真的章魚附體了,自己是不可能主動離開的,除非被霍延己撥開。
他執拗地抓著霍延己的衣角。
霍延己如他所願,將他推開後又將上衣脫掉,蓋在了少年不著寸縷的身體上。
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桑覺顯得有些緊張:“你去哪?”
霍延己淡道:“去偷衣服。”
“?”
霍延己確實去偷衣服了,半坡那邊的類人生物多來自地表,在多年前那場“朝聖”風波裡多穿著衣服,到了此處,它們不需要再迷惑人類以達到感染的目的,因此這些衣服都再沒被撿起過。
很奇妙,明明已經過了很久,這些衣服依舊沒有腐爛。
霍延己握了握手掌,忽然不太知道到底是這個世界的時間靜止了,還是他身體的代謝循環靜止了。
總之,衣服都還很新,洗一洗能穿很久。
霍延己第一次進入類人生物群,他平靜地穿過,撿起搭在房子旁邊的衣服,再淡定地離開。
類人生物們雖然沒有攻擊他,卻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用那張沒有眼睛的臉直勾勾麵向他,詭異至極。
仿佛在說:看,這裡有個不知廉恥的小偷。
沒有人類的世界,就沒有廉恥一說。
衣服很多,霍延己抱完一次,又來回了幾趟,直到把所有衣服都抱進了木屋。
倘若類人生物能說話,大抵會罵——厚顏無恥!
霍延己隨意挑了件還算乾淨的,走到木前駐足了會兒,儘量不讓自己的情緒顯得過於急切,可比平時快一個節奏的呼吸還是暴露了心情。
也許推開門後,會發現裡麵並不存在什麼桑
覺,都隻是他大夢一場的幻覺。
然而桑覺比他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