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怎麼溫柔地降臨,再怎麼長久地滲透進生活裡,也取悅不了那些渴望光明的眼睛,敵不過日光短暫地停留過。

在這裡待久了,田雲逐似乎也染上了漠河的某種氣質,連作息規律都變得與這座陽光稀缺的小城越來越契合。很快就從短暫的亢奮陷入了無休止的昏睡中。

好在各項檢查結果都證明新的治療方案效果不錯。雖然進展緩慢,但田雲逐的各項身體指標都逐漸趨於平穩,沒有繼續惡化下去。

田雲逐自己也好像開始適應了沒有止境的治療和住院生活。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不安,望眼欲穿地盼著探視時間,恨不得拉緊薑潯的手,一刻也不願意放開。

現在的他看起來總是很困,也越來越安靜。這幾天薑潯來醫院探視的時候,他不僅沒怎麼開口講話,有一次甚至全程睡著,錯過了難得的見麵機會。

幾天下來,哪怕好不容易清醒著,田雲逐也是一反常態,一看到薑潯就不遺餘力地勸說他回家去。回去忙他的向導或者駐唱那些事活兒。這似乎成了田雲逐除了每天的一封情書之外,唯一執著堅持的一件事。

田雲逐堅持每天給薑潯寫一封情書。

信的內容大多不算長,有時候隻寫一點心情,加上淡淡的幾句談天說地。但不能否認的是,文科出身的田雲逐在這方麵進步很快,他筆下的文字慢慢有了情書該有的味道 : 生澀,又明目張膽。

比如:

“今天的天空很藍,可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灰色的眼睛。”

“潯哥,外麵又下雪了。漠河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雪?就像永遠都不會枯竭的浪漫,就像我,一刻也不能停止地想你。”

“潯哥,現在是淩晨兩點二十六分,距離你來看我還剩八小時三十四分。

夜裡很冷,又安靜,好像隻有我一個人不合時宜地醒著,住在看起來漫無邊際的黑暗裡。

隻是看起來漫無邊際,其實更像是住在一個漆黑的籠子裡,因為我走不出去。

不過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與罰》裡寫的,人這種卑劣的東西,什麼都會習慣的。

如果這樣能讓你安心,我就乖乖住下,哪兒也不去。”

這算是裡麵最長的一封,但更多時候,整頁信紙上隻有可憐的寥寥幾筆。

“我替你嘗過了,龍眼很甜。”

“快過年了,想跟你一起守歲。”

“護士又在偷偷誇你帥。”

“潯哥,住院的日子千篇一律。我想對你說的,翻來覆去,其實也隻有那麼一句: 想你。”

“潯哥,薑潯,光是寫你的名字就很開心。”

“今天又夢到了那天你帶我看的極光。”

明明有很多更好的地方可以選,田雲逐卻總是固執地把信封藏在枕頭下麵。這裡也藏著他為數不多的小心思。

如果哪一天,意誌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在薑潯過來時保持清醒,薑潯也可以熟門熟路地自己把信取出來看。至少在他俯身湊過來,把手伸向他時,熟悉的清凜氣息可以順著鼻腔,鑽進他的夢裡。

今天薑潯走進病房的時候,田雲逐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他們已經連續兩天沒說上一句話。

田雲逐平躺在床上,臉頰微微凹陷,自從住院以來,他幾乎吃不進什麼東西,靠打點滴維持營養的攝取,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薑潯的眉頭皺得很深,看著田雲逐時嘴也抿得很緊,就好像總忍不住念叨孩子的家長,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責備。

看在他睡得一臉恬靜的份上,薑潯也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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