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老睡眠也跟著少了,房子也老了,空間小隔音又差,於是廚房裡早早傳來了淩亂的聲響。
剛從夢中驚醒的薑潯沒給自己任何緩衝的時間,長腿敏捷地登上褲子,上身隻穿著黑色背心,幾步就轉進了狹窄的廚房裡。
“奶奶,我來。”
奶奶一回頭看得心驚,正熬著一鍋滾燙玉米粥的湯勺差點磕在他赤裸的手臂上,
“大冷天穿這麼點兒怎麼得了,回屋穿衣服去!”
“這不,備著呢。”
薑潯挑挑眉,給奶奶看自己在匆忙之中抓在手裡的黑色毛衣。
“昨天回來那麼晚,怎麼不多睡會兒?”
薑潯套著黑色毛衣,佯裝吃驚地抬頭看著奶奶,
“今天我們去哪兒,您還記得麼?”
“你不是說今天帶我去醫院嗎?怎麼,真把我當老糊塗了?”
見奶奶今天狀態不錯,薑潯嗬出一聲輕笑。不由分說接過她手裡的活計,動作嫻熟地切了一盤小菜出來。
他這一笑,老太太都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哎呦,多好看呐!年輕人就應該多笑笑,彆整天繃著一張臉,黃花大閨女都要被你嚇跑嘍。”
吃過早飯,薑潯開車帶奶奶出發。
從租住的老式公寓出發,開車十幾分鐘就能抵達漠河最大的醫院。當初決定租下這一套房子,除了租金便宜之外,方便帶奶奶治病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方麵。
曾走過漠河的邊邊角角,對小縣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薑潯,唯獨在今天,鬼使神差地繞了遠路。當他灰色的眼眸,捕捉到了自己的反常,車子已經朝著青年旅社所在的方向開了出去。
所以當田雲逐暫住的那家旅社闖進視野,其實算不上意外,還是讓薑潯心念微動。
他索性刻意放慢速度,等了兩個紅燈,直到旅社的招牌在後視鏡中不斷縮小,再徹底消失。
總共花了2分17秒,視線也曾在那個俄式建築的每一扇窗口短暫停留。他沒能看到那個漂亮男孩的身影,也沒能捕捉到他切實存在的任何痕跡。
薑潯點開手機通訊錄,看不久前自己新添加的那個號碼,確確實實存在在那裡,這才轉開視線,提速朝前開去。
冬季的醫院裡總是人滿為患。薑潯帶奶奶做完各項檢查,跟主治醫生詳儘溝通再拿完藥出來,已經錯過了中午的飯點兒。醫院外日光開始晦暗,一天中短暫的耀眼和燦爛,太輕易就被人錯了過去。
“奶奶,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帶您去。”
“還是老樣子,吃麵吧,又快又熱乎。”
“行。”
還是那家他們去慣了的麵館,薑潯扶著著奶奶慢慢走進去。撲麵而來是熟悉的熱浪,熟悉的肉湯香味,薑潯卻在微微的錯愕中看清了裡麵一道消瘦的身影。
那個人年紀輕輕,坐姿卻端正,跟其他行色匆匆姿態隨意的顧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正低頭對著跟前的海碗用手機拍著什麼,從薑潯的角度看過去,神情非常專注。
那家夥的發絲軟得不像話,輕盈蓬鬆,襯得臉型小而精致。像小朋友抱在懷裡不願意撒手那種毛絨動物,溫順乖覺,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他的柔軟和溫熱。
是田雲逐,他竟然也在。
*
薑潯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打在田雲逐臉上,
田雲逐似有所覺,在抬頭看過來的瞬間猛然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他的手機差一點就掉進麵前的麵碗裡,最後落在桌子上,發出啪嗒一聲悶響。
田雲逐早就顧不上什麼手機了,被從四周湧來的好奇目光推搡著,站在大廳的中央,已經藏不住局促。但是那雙眼睛,在慌亂中仍然努力彎成了微笑的弧度。好看得讓幾米之外的薑潯眼眶微酸,有些收不住視線。
“啊,那個……又見麵了,好巧,嗬嗬……”
他聽到田雲逐磕磕絆絆地在說,蹙起得眉頭仍然沒有鬆開,直到奶奶拍了拍薑潯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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