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大典辦在引月閣, 是合歡除歸元峰外最高的一處。
山峰不大,卻亭台水榭俱全,似抬手便可摘星探月, 風景很是優美。
郝嫻當眾鬨出那麼一場烏龍,實在不好意思再留在原處, 隻尷尬的同萬樂天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大殿。
走出主殿,她隨意盤著小徑而行, 卻在一處小亭子裡看到了獨自踱步的裴霽。
“你在這裡做什麼?”
裴霽也穿了身紫色衣袍, 顏色比郝嫻的那件更深。
柔和的月光灑入廳內, 叫這跳脫的紫色顯得深沉了些許,也莫名襯的人多出一抹輕愁。
裴霽看到是她嚇了一跳, 慌亂的將手向身後藏了藏,又故作鎮定反問。
“賞景!你不是也在這裡?”
“我……算了。”
丟人事郝嫻不願回想, 幾步也走到亭中, 低頭從乾坤袋裡取出一樣東西遞給對方。
“你馬上就要走了吧, 我也沒能好好招待你,這個送你,全當賠罪。”
裴霽接過,是個毛氈娃娃。
跟自己有七八分像,不過不是現在的模樣, 而是小時在河西村的樣子。
“你這娃娃沒做完。”
裴霽心裡歡喜,麵上卻還是僵著語氣說:“無論是送人的還是拿來賣錢的,上麵總要刻上你的名字,否則彆人怎麼知道是誰做的?”
郝嫻無所謂擺手:“來不及了,你自己添上就好了,又不是什麼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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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亭中說娃娃的事,卻不知亭下樹叢裡暗藏著許多雙眼睛, 正在盯著自己。
“我就說,裴霽等了一晚上的人是郝嫻吧?我就知道,昨晚跟裴霽在一起的女子定是咱郝師妹,而且他們倆今晚還得來小竹林幽會!”
“老天爺,怪道咱郝師妹換了身從未穿過的紫袍,原來竟是情侶裝!”
“噓,你們彆瞎比比了,小心被發現,留影石準備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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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談戀愛’的兩人還在墨跡玩偶娃娃上的簽名。
郝嫻嫌裴霽翻來覆去一直糾結找事,作勢要把娃娃拿回來。
“那乾脆下次送你好了,又不是見不到。”
裴霽搶回娃娃,怒哼哼揣進懷裡不再做聲。
郝嫻瞪了他一眼,轉身坐到亭子圍欄旁,眼睛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什麼。
裴霽:“在擔心宗門的事?”
郝嫻:“嗯,算是吧。”
自己這次摘無可摘是邱從雲的徒弟了,真合宗去斷雲門,塗仙晴姐妹倆還不活生生吃了自己?
裴霽深吸口氣。
“你放心,我回去就認真修行,早日結丹,一定會在仙門大會上護著你、你們。”
他咬牙:“實在不行,我叫師兄們把第四的名頭讓出來,隻要你們合歡進了前四,就不用擔心合宗的事了。”
郝嫻沒忍住笑出聲。
“小時候你就拿家裡的錢補貼我的胃,長大了,你又要拿你的宗門補貼我的宗門?叫裴掌門知道了,還不活生生被你氣死?”
裴霽聳肩:“我問了,我們玄機樓本就對合宗之事興趣不大,蒼生萬物順應天道安排才是正理,隻其他三宗非要這般打算,我爹才不應不行。”
郝嫻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個傻孩子。
且不說玄機樓是真不在乎合宗,還是假充清高樣子,便是身為第四不願合宗,和讓出第四被迫被合宗,那也完全不是同一種情形。
“先謝謝了,二狗。”
郝嫻歎氣:“便是你有心相讓,我們合歡這水平,能擠進前十都算是老天爺厚愛了,第四名?莫說是我,便是萬掌門,連做夢恐怕都沒指望過。”
提到這件糟心事,郝嫻更是沒了看景的興致。
正起身要走,卻忽覺腦後一沉。
*
草叢裡的八卦群眾不敢離的太近,又設了隔絕法陣,隻能看到二人的動作,卻聽不清二人的聲音。
之所以躲在這裡,起初隻是因為有人看到裴霽與郝嫻二人在鎮子上采買,又聽攤販們說都是裴霽花的錢。
有人認為這是裴霽與郝嫻歡好之後,來給心上人置辦定情信物,也有人說裴霽跟合歡其他人搞到了一處,被發現之後又以購物來安撫郝嫻的情緒。
之後兩派愈吵愈烈,重點也變成了‘裴霽最傾心的女子到底是不是郝嫻’。
一群合歡弟子頓覺找到商機,在鎮子上開了賭局,又跑回宗門跟了裴霽大半個晚上。
既他們二人關係匪淺,今晚一定會在離開之前再次見麵,這賭局,也便算是能得出結論,身為莊家,無論誰輸誰贏,自己都能狠撈一筆。
莊家們前一兩個時辰也不算光陪著裴霽在山頂吹風,還發現了裴霽一直拿在手裡的‘定情信物’。
正欣喜答案將要揭曉,卻沒想兩人見麵之後非但發乎情止於禮,什麼勁爆的都沒做,還隻有郝嫻送了裴霽,裴霽卻沒回禮。
裴霽的東西若是一直不送出去,就不算是‘定情’之意,而天色已晚,裴霽顯然也沒時間再去尋旁人,沒有證據,便不說不清他的摯愛到底是不是郝嫻。
莊家們這一晚白蹲便罷,若真賭局黃了,他們還得賠錢。
見二人一直在聊天,草叢裡的人不由急道。
“哎呀裴霽怎麼這麼墨跡,東西到底給不給啊,都在懷裡捂了一晚上……哎呀,插上了,插上了!”
遠處高亭,郝嫻獨倚憑欄,仰頭望月,身後裴霽抬手,輕輕將一枚金簪插於她斜髻之中。
金簪上的鳳鳥壓著她發髻向下墜了墜,顫動著流蘇羽翅,便是不近觀,都能見其上溢彩流光。
不請自來的觀眾們還未來得及高興賭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