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雨,河西村又下了一整晚上。
今時被衝洗的明淨,可地上卻是越發泥濘,哪怕曬了一晌午,一腳下去,還是一團裹著泥的水泡子。
婦人們拎著褲腳,小心避開腳下的泥窪。
“村長家的二閨女可真是因禍得福了。”
“水裡泡過一圈,人倒是泡明白了。”
“我看未必,看著比以前省事些,照樣什麼活計都不乾。”
“天天就往那河邊上一坐,要是換我做她娘……哎呦!”
婦人被撞了個趔趄,人還沒站穩,就眼疾手快一把將罪魁禍首捉了個正著。
“被狗攆屁股了這麼忙忙糟糟的?往哪兒去呀這是?”
“對不起呀嬸子,我娘讓我去找二丫,給人家賠禮道歉呢!”
二狗險沒被婦人也拽個跟頭,見對方臉色難看,忙不迭作揖。
“她家沒見著人,這不滿村子找呢麼,急的一身汗,我娘卻要怪我偷懶呢……您說愁不愁人?!”
婦人知曉二狗和二丫之間的過節,手一鬆算是放了這毛躁小子,順勢往樹林子一指。
“喏,河邊上呢。”
“哎~謝嬸子咯~”
二狗脆生生應了一句,轉身就跑。
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條淳淳流淌的小河,以及小河邊上的姑娘。
二狗撓撓頭:“你怎麼來這兒了啊!”
“……哦”
坐在河邊青石上的女童頭都沒抬,不過懶洋洋的敷衍了一句。
她生的白淨乖巧,兩頰都是軟嫩嫩的小肥肉,隨著說話一鼓一鼓的很是可愛,全不像是個鄉下姑娘。
二狗見她沒回話,抽了抽鼻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那女童應的不乾脆,動作也是拖拖拉拉,手上樹枝一甩一甩的點著水麵,身上洗到褪色的青綠夏衣有一截下擺都拖到了河裡,卻沒半分要注意衣裳的心思。
“跳,還是不跳,這是個問題。”
郝嫻盯著河麵很是發愁,幾天前她還一個拆遷戶包租婆,既不加班,也不用九九六,每天唯一能稱得上辛苦的事情就是給愛豆打榜。
哪想世事無常,她熬夜敲鍵盤的時候竟然被一道閃電給劈死了。
考慮到還有大半輩子鐵飯碗能吃,郝嫻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這就是她這幾天總在河邊轉悠的原因。
自己是被從河裡撈起來的,那麼再跳一次,是能成功回到新世紀的電腦桌前,還是倒黴的乾脆就死在了這落後的不知名朝代?
伸出腳往河裡試了試,郝嫻被河水冰了個激靈。
算了,對於一個會遊泳的人來說,想在這麼淺的一條小河裡達到窒息效果確實有點困難。
郝嫻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空理會專門來找自己的小屁孩。
倆人一個站河邊,一個站大樹根底下,好半天都沒交流半個字。
時間一長,前者無所謂,後者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二狗清了清嗓子:“二丫妹妹…那天那事…對、對不起!”
一聲‘二丫’刺激起了郝嫻渾身的毛,她扭頭瞧了這小屁孩一眼,是個跟原主個頭差不多的小男孩,還一樣的肉乎乎。
“有事說事,彆喊名兒,那天……等等!”
據說那天下午就是這個小屁孩把原主推下水的,那麼如果帶著小屁孩再去趟河邊,集齊了人物、時間、地點三要素,自己是不是就有回去的可能了?!
“來!”郝嫻猛地躥到二狗身邊,一把拽住小屁孩的袖子。
二狗:“乾什麼?”
二丫:“彌補你的過錯!!”
………………
“你確定就是下午三點?”
倆人坐在河邊,郝嫻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地上用小木棍搞出來的日晷儀。
“不是!”
二狗堅定搖頭,糾正道:“是申時,申時剛過一點點!”
郝嫻:“……算了,我是傻子,你彆跟我計較。”
這應該是今日裡郝嫻第一次跟二狗聊閒天,二狗頓時受到了鼓舞,覺得自己總算打開了小夥伴羞澀的心扉,並且有必要安慰這個曾經被自己傷害過的妹妹。
“你不是傻子,你隻是開竅的慢點,我娘就是這麼說的!”
郝嫻這下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那你還真是有個好娘。”
二狗嘿嘿一笑,剛要再說什麼,郝嫻卻拽著他的袖子往河邊扯。
“上次就是這個時候吧?”郝嫻又確認了一遍。
“啊,是呢。”
二狗話沒說完就被猛地拽了個踉蹌,再抬頭,郝嫻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河裡,另一隻手則捉著他的胳膊腕搭在自己肩膀。
“趕緊,彆浪費時間,多推幾次!爭取一次成功!”
二狗幼小的心靈驚呆了,稚嫩的大腦也完全看不懂她要乾什麼。
但二狗知道,自己如果再把她推下水一回,甭管是不是自願的,他都得挨揍。
“啊,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吧二丫妹妹!!”
二狗驚天動地的哭聲響徹山林,兩條小短腿拚命繃的筆直,就是不肯再往前挪半步。
眼看回家的機會就在麵前,郝嫻哪裡肯放過二狗,她也咬牙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