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還在用水缸照鏡子,一旁睡著的阿寶大抵是察覺到主人離開了,它睜開眼睛,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阿寶很瘦,瘦得皮包骨頭,身?????上的毛毛也臟成了一綹綹,走路時腿都是軟綿綿的,沒多少力氣。
阿寶慢慢地用腦袋蹭了蹭何田的小腿,喉嚨裡發出親昵的嗯哼聲。
“餓了吧?我也很餓。”何田摸了摸它的頭,接著一路往下,細細感受了一番阿寶身上突出的根根骨頭。
在這個貧窮的家裡,不止阿寶在挨餓,原主也好些年沒吃飽過了。每一餐最多隻吃五六分飽,節省下來的糧食拿去賣錢,然後給小兒子讀書用。
“彆急,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原主中午隻喝了一碗稀粥,配了幾根鹹菜,接著就去地裡乾了一下午的農活,到這會兒已經餓得胃裡直冒酸水。
何田不是個願意虧待自己的人,剛走進廚房準備給自己和阿寶弄點東西吃,小兒媳回來了。
小兒媳也就是何明傑的妻子,名叫劉彩英。她穿著一身半舊的粗布衣裳,身上有兩個不太明顯的補丁,手裡端著一盆剛剛洗好的衣裳。進了院子,發現廚房裡有人,所以就趕忙進來查看了。
“公爹,你可是餓了?”劉彩英問道。公公很少進廚房,這會兒進來多半是餓了。
“嗯。”何田點點頭。
“我這就給你煮碗麵,再臥上兩個雞蛋,很快就好。”劉彩英笑著說道。
雖說家裡正供著讀書人,可這幾年風調雨順,莊稼豐收,基本上家家戶戶都不會有人挨餓。自家雖然窮些,那也隻是存銀比彆人家少,並沒到挨餓受凍的地步。
隻是公公向來節省慣了,既舍不吃也舍不得穿,但凡家裡有點好東西,他從來都是讓給彆人的,說自己不愛吃。
整個家裡,就隻有公公最瘦。哦,對了,還有公公養的那條狗。
如今好不容易公公主動說餓,劉彩英自然打起精神,要給公公弄點好的。
這個兒媳婦還算孝順,何田滿意地點點頭,又道:“煮兩碗,四個蛋,阿寶也要吃。”
“阿寶?”劉彩英麵露疑惑,這是誰?
何田低頭看著緊跟在身邊的狗子,笑眯眯道:“阿寶也吃兩個蛋。瞧我們阿寶瘦得,彆人還以為我們家窮得快要去討飯了呢。”
哦,原來是狗的名字。劉彩英沒有多想,挽起袖子就開始做飯。
那是公爹養的狗,他愛取什麼名就取什麼名,哪怕叫阿豬阿牛也使得。
很快麵條就煮好了,劉彩英端了一大碗給何田,另外一碗則是給阿寶的。在倒麵條之前,她還特意把阿寶的專屬破碗拿去洗了洗。
狗吃飯用的是一隻破了口的土碗,這碗一直沒有洗過。家裡人人都忙,養狗自然也不可能細致精心,每天給一點點飯,不讓它餓死就夠了。
如今公公特意給狗取了名字,劉彩英想著既然公公開始重視這條狗,那她乾脆把破碗洗一洗,讓狗吃得乾淨一點。
“你有心了。”何田注意到這一幕,誇了她一句。
公公很少誇人,平時話也少,乍然得了公公的誇獎,劉彩英有點激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田拿起筷子,碗裡放了一坨豬油,還有兩個荷包蛋,聞著就香噴噴的。
阿寶碗裡的東西跟何田碗裡的一模一樣,香氣直往它鼻子裡鑽。阿寶已經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滴滴嗒嗒落在地上彙成了一個小水灘。
但它沒有去碰麵條,而是看一眼麵條,再看一眼何田。
以前一直都是原主給它喂食,原主喂多少它就吃多少,偏偏原主是個連對自己都狠的人,所以這一人一狗才瘦得脫相。
今天換成劉彩英喂食,哪怕阿寶再饞再餓,它也死死忍住了,等待主人的允許。
“吃吧。”何田手裡捏著筷子,對阿寶說道。
阿寶一秒鐘都沒耽擱,埋頭苦吃,一張嘴就把兩個蛋給卷走了。何田也開始吃麵,並且吃得心安理得。
在這個家裡,原主雖然對自己和阿寶心狠,總想從牙縫裡多省一點出來,但對家裡其他人,他從不要求他們這樣,總是該吃就吃,該穿就穿。
這具身體確實也餓極了,何田吃得風卷殘雲,但比他速度更快的是阿寶,仿佛隻是眨眼間,阿寶就已經開始用舌頭洗碗了。
何田笑了笑,然後把最後一點麵湯給喝了,正準備放下碗,老大一家子回來了。
老大何興旺看到何田捧著碗,詫異地問:“爹,我回來遲了?晚飯已經好了?”說完,抬頭看了看天色。
距離天黑還早呢,這也不是吃晚飯的時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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