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誌很快就收到了風聲。
剛開始聽說大哥已經改回何姓,陳承誌高興得險些笑出聲來。等聽說何田已經入朝為官,他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
“什麼水泥,不愧從小就是個泥腿子!”
陳承誌恨聲說道,可是心底的羨慕卻如潮水一般湧上來。
他從小苦讀詩書,努力考取功名,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能在皇上跟前露臉,然後入朝為官嗎?
而現在,他最看不起的那個人,卻先於他一舉得到了這一切。
陳承誌心態不穩了。這一刻他忍不住猜想,如果是他從小在鄉下長大,成日跟泥土為伴,是不是現在弄出水泥的人就是他了?
越是這麼想,他就越看不進去書。本來這些日子為了安撫、陪伴妻子,他看書的時間屈指可數。尤其後來他又打聽到,候爺正在四處走關係,想把大少爺的姓氏給改回來。
改回來之後呢?為了妥協,候爺是不是會讓大哥來做世子?
如果他守不住這世子的位置,即便中舉當官,沒有候府做依靠也會走得很艱難且不長遠。
陳承誌在忙著哄妻子之餘,還得騰出時間約朋友見麵,打聽候爺想辦的事到底能不能辦成,順便使幾個絆子。
在這當口,陳承誌氣憤地發現自己在外麵的名聲變壞了。
原因就是大哥改回何姓,立誌要給何家夫妻養老送終。有他做對比,就顯得自己貪戀候府的榮華富貴,不肯離去似的。尤其身份爆光後,陳承誌一次也沒去看望過親爹娘,這更成了旁人嘴裡的證據。
陳承誌心情鬱鬱,隻覺得諸事不順。他的心神越發分散,更加不能專心溫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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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在外頭碰了一鼻子灰的候爺,終於想起他應該先去見見親兒子。
隻要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先說服兒子,然後憑借兒子獻上水泥的功勞,開口懇求皇上再改一次旨意也算不得什麼。
打馬來到何田剛買的新宅子,大門上“何宅”兩個字刺痛了候爺的眼睛。
他沉默不語,也不使人上前叫門,隻在外麵默默等著。
不多時,何田散值回家,一眼就看到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候爺。
“候爺,你來是有什麼事麼?”何田微笑著詢問道。
候爺一聽他連聲爹都不肯叫,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黑著臉道:“你瞞著我改了姓,這是不孝!如今你麵聖也容易,趕緊請求聖上將姓氏改回來。如此,我便原諒你了。”
何田聞言笑得樂不可支:“我偏不,我就喜歡姓何。再說了,你不是已經有世子了嗎?又不缺人繼承你的姓氏。”
候爺眉頭一皺。問題果然出在這裡,親兒子就是看不慣養子霸占著原本屬於他的位置。
沉思半晌,候爺沉聲說道:“隻要你把姓改回來,我就立刻上折子讓你來做世子,如何?”
“不如何。”何田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我不稀罕姓陳,也不稀罕這世子的位置,更加不稀罕你的那份家業,留著自己花吧。想來你也是沒興趣進去坐坐的,我累了,要回去歇息了。”
說完,何田抬腳進了家門。
候爺眼睜睜地看著大門緩緩關上,氣得拳頭都緊了:“不孝,不孝!這天打雷劈的,對我竟無半分尊重!”
候爺也是個有氣性的人。兒子都這樣落他麵子了,難道他還要熱臉?????去貼彆人的冷屁|股?當即拂袖而去。
回到家,何田發現爹娘的神色有些異樣,還以為他們聽見了門口的動靜,正打算勸慰幾句,何大娘主動說道:“那邊送了一份禮來,是……承誌派人送來的。”
何大娘擔心自己說起親生子承誌,會讓阿田心裡頭不痛快,因此話語間很有些猶豫。
何老頭乾笑兩聲:“要不,我們還是給他退回去吧?”
相比起連麵都不願意見的親生子,何老頭當然更看重阿田。
阿田是他從小養到大的,感情自然深厚。剛開始得知阿田不是自己的兒子,他也掛念過承誌,可惜後來對方壓根就不願意見他們,何老頭的心就冷了。
兩個兒子擺在一塊兒,誰重誰輕是一目了然的事。
何田稍微一想就知道陳承誌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大概是為了彌補他的名聲,這才主動派人來送禮,免得落了口舌。
何田翻看了一下那份禮單,很普通尋常,一點也不貴重用心。當然了,要是送過來的東西過於貴重用心,他在候爺跟候夫人那裡難免落不了好。
“沒事。”何田笑道,“你們想收就收下吧。”
何老娘見兒子沒生氣,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笑了起來:“就是幾匹布和幾盒點心,我跟你爹不缺衣裳穿,不如送給下人。”
何老頭連連點頭:“這樣好,也不算浪-->>